“哦,周灿呀,坐。这回去省里,你去一个,刘有才跟你说了吧?还做我的秘书。”县长见周灿进来,笑着说。
周灿听罗县长都这么说了,那还怎么开口?但是,有事关重大,不说不行啊。
“县长,我就怕完不成任务。刘主任他这人……”周灿没说完。
罗县长压低嗓子,接过了话题说:“刘有才给你穿小鞋了是吧?他呀,你别理睬他,鸡肠小肚的。回去做做准备,这回到省里争取有个好的收成。”
“可是,县长,这件事太重要了,我真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相信你的。去吧,去吧,你们秘书科赶紧把典型材料拿出一个初稿来。”罗县长笑呵呵地对周灿说。
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呢?
周灿努力回忆八八年那段时期的文风和习惯用语。模糊了,忘记的差不多了。计划生育的口号倒是记得一些,什么“一人超生,全村结扎。”“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这些口号也用不着记,墙壁上到处是。
回到家,周灿还在为那个典型材料的事纠结,他不经意从包里拿出周新春给他的那篇文章来,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不看不打紧,一看,他吃了一惊,这篇文章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把文章里面的“某乡”俩字改为“枫树乡”就是一篇高水平的文章了。
“周新春搞什么鬼?”周灿嘀咕着。
“周新春是谁?”朱冰问。
“科里的一个副科长。阴阳怪气的,这天阴着个脸,从我去那里报到起,到现在,我们说话还没超过十句话。他心里恨死我了,怕我争了他的科长位子。这篇文章就是他写的,文章还是不错。”
“哦,有这样一个人在那里,你的日子是不好过。”朱冰说。
“他倒是无所谓,那个刘有才才是麻烦,只怕哪一天,他会把我生吞活剥的。这家伙眼睛盯着副县长的位子,又鸡肠小肚的,时刻担心人家在县长面前受器重,每天算计着别人,又提防着别人。”
“官场上好复杂的,你千万注意。”
聊了一会,他们在外面吃了晚餐,由于周灿还要整理稿子,朱冰早早地回去了。周灿静下心来,又仔细看了两遍周新春写的那稿子,他加了一些他认为有必要加的观点,删除了一些套话,又“大胆”地“预测”了几个在一两年后就会要发生的事件,他终于有了一份自认为满意的“典型材料”了。
第二天,周灿特意观察了一会周新春。没看出什么特殊的表情来。他最习惯的动作就是看窗户外面。看一会,回过头写一会东西,也不知他哪来这么多东西写?
现在,他又在往窗户外张望。
“拜读了你的大作,开眼界了。”周灿说。
“报刊上东拼西凑,整理整理,加上些数据,这哪算得上是我写的?我没事干,随便练练字。你觉得有用,你用就是了,别说什么大作小作就行。不就是一篇文字游戏吗?”周新春淡淡地说,似乎有什么心事,更像是没有激情的被阉了的鸡。
这意思很明显,你周灿就拿这篇文章去交差吧。周灿犹豫了一会,心想,事急了,管你三七二十一,先交了差再说。他觉得有些无耻,没法子,无耻就无耻一回吧。
周灿把文章交了上去。
过了两天,一字未改,又退了回来。
周灿的心都悬在口里了,就怕刘有才说不行,重来。
“付印吧,三百五十份。县委、政府的主要领导看过了,说还行。”刘有才说那“行”字,好像是吃了杨梅。
周新春对几个科员说:“明后天,你们都休息吧。大家辛苦了,周灿科长,这回去省里,不一定轻松哦。”说完,笑了笑,笑得有些诡秘,接着出门走了。
望着周新春的背影,周灿不知是应该感激他还是恨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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