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已深,狐美人靠在沐雨微旁边的位置,辗转难以入眠,这可算得上是稀奇事了。轻轻的立起身子来,听着沐雨微的呼吸声,确定沐雨微已经睡着之后,狐美人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悄悄的推开门走了出去。果然不出狐美人的意料,山脚的那一堆篝火现在燃得正欢,楚碧秋一个人坐在那里摆弄着这一堆火苗。原本张大头说要陪着楚碧秋在外面住的,但最终还是被连推带打的赶了回来。
狐美人在楚碧秋的对面坐下,楚碧秋看了狐美人一眼。
“你出来做什么?”
说完又自顾自的摆弄篝火去了。
“我知道你在生雨微姐姐的气,所以……”
“打住打住,如果你是为了她来说好话的话,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你听我说完嘛。”狐美人脸上写满了诚恳,希望楚碧秋能接着听自己说下去。
楚碧秋把拿在手上挑火的那根木棍也扔进了篝火里面,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然后靠在了身后的大石头上面。
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并没有吓着狐美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狐美人决定接着讲下去。
“我跟姐姐在一起也有好几年了,她这个人我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了。其实她真的不坏的,当年要不是因为姐姐救我,我早就死在长安城外的山上了。姐姐之所以脾气这么怪,那也是有原因的。”
“难道因为她脾气怪,我们所有的人都要由着她的xìng子来吗?”楚碧秋冷冷的笑了一下,眼睛望着头顶的夜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到。
“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只是姐姐她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不会太在乎别人的想法。”
楚碧秋坐直了身子,“那我可以说她这种行为是自私的吗?”
狐美人的眼睛盯着跟前跳动的火焰。
“姐姐这一切,大概是跟这个世界学的吧,这个世界在说话与做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姐姐的感受。所以,就算是说姐姐是自私的,那也是拜这个世界所赐的。”
楚碧秋带着几丝惊奇的眼神看着狐美人,“真是难以相信呢,你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狐美人一怔,“我说什么了啊?”
楚碧秋摇了摇头,“那你能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怎么伤害了你的姐姐的吗?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我可没有理由不怀疑刚才你说出来的话不是某个人教你说的。”
一听楚碧秋怀疑自己说的是假话,狐美人急了。
“很多很多了,比如……”
于是乎沐雨微跟她母亲的故事就经由狐美人传递给了楚碧秋。
讲完之后,狐美人歪着脑袋盯着楚碧秋,“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楚碧秋双手抱着膝盖,“这么说来的话,还真的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呢。”
狐美人连连摆手,“这种话背地里面可以说说,但千万别当着雨微姐姐的面讲啊,要不然她会杀了你的。姐姐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了。”
楚碧秋笑了笑,在火光的照耀下,这笑容狐美人看得十分的清晰。
“我虽然是个大大咧咧之人,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那姐姐你还生雨微姐姐的气吗?”
“刚才跟你说话的那阵功夫,我又把你姐姐说的话拿出来琢磨了一遍,发现还真像那么回事。既然她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我那嫂子好,我又有什么理由去生气呢?”
楚碧秋伸了一个懒腰,“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恐怕走的路会更远呢。”
狐美人丝毫没有想要走的意思,“碧秋姐姐,你这里好暖和呀,我能在这里跟你睡吗?”
楚碧秋愕然,“难道你们住的那屋子里面没有点火?”
狐美人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姐姐今天不让我们在屋子里面生火。”
“你那姐姐还真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呢。”
楚碧秋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来,“过来吧,今天你就再跟我挤一晚得了。”
第二天天刚拂晓,楚碧秋跟狐美人还有张大头就出门去继续寻找凌霜月了。临走之前看着沐雨微安静的睡容,也没有忍心叫醒她。就这样,沐雨微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沐雨微醒过来之后,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面自然也明白这群人都干嘛去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沐雨微朝着剑侠客所说的那个天玑潭进发。只要再凑齐这龙鳞跟玄机石,那这趟荒谬的寒冰宫之行就可以圆满的画上一个句号了,尽管现在关于玄机石的下落还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一路向东,终于让沐雨微找到一个水潭。但这水潭之小,让沐雨微完全不能相信这里面会有一条神龙盘踞在里面。
“莫不是找错地方了?”沐雨微心中暗想,正准备继续前行之际。隐没在草丛中的一块石碑引起了沐雨微的注意,上前撇开缠绕在上面的青藤杂草,“天玑潭”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呈现在沐雨微的眼前。
“这地方还真是天玑潭,那小子不会是骗我的吧。就这么巴掌大块的地方,养鱼都觉得小,还有龙?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不过,找不找得到龙鳞可是关系他能不能活过来的重要因素,他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对我说假话吧。但,这个地方,真的可能有龙吗?”
沐雨微站在天玑潭的旁边,脑袋上面顶着的疑云久久不能散去。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投进潭里,只听见咕咚的一声,就再没下文了。
“这扔石头也不能确定这水到底有多深,看起来得换个别的什么办法。”或许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一头扎进这水里面,然后可着劲的往水底游。不过很明显,这样的方法只适用于水xìng不错的人,而对沐雨微这样的旱鸭子来讲,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沐雨微看了看四周,要么就是不能环抱的大树,要么就是不够人高的小灌木。似乎都不是些什么称手的工具,沐雨微无奈,“看来只能用这一招了。”
心中暗下决心之后,沐雨微的左手扼在了右手的手腕上面,沐雨微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牙齿也仅仅的咬住了下唇。掐住右手的左手一发力,一股撕心裂肺的痛顿时从右手的手腕朝着身体的各个部分蔓延开来。与此同时,一条如同丝线一样的东西闪着幽幽的红光从手腕那里冒了出来。沐雨微强忍着痛楚,左手抓住那个东西以后,拼命的往外一扯。一种似乎是什么东西突然一下子从身体中被抽离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这一切的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但沐雨微却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左手上已经多出一根细长的东西,闪烁着诡异的亮光,甚至还粘着新鲜的血迹。细细一看,这不就是沐雨微在地府的时候用来抵挡马面致命一击的那条皮鞭吗?只是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沐雨微的身体里面,委实让人有些费解。
休息片刻之后,沐雨微拖着鞭子站了起来,右手上的痛感尚未消失,这让现在的沐雨微看起来显得十分的苍白虚弱。缓缓的走到天玑潭的旁边,静静的潭水清晰的映shè出了沐雨微毫无血sè的脸。
把鞭子的一头伸进水里面,沐雨微左手一抖,嘴里念了一句“长!”就看见那鞭子如同一根藤蔓似的,发了疯的往那水里面伸长。
过了好一段时间,手上的鞭子似乎仍旧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沐雨微惊诧不已,这小小的一潭水到底是有多深啊。这个其貌不扬的地方居然两度让沐雨微吃惊,而且两次吃惊的间隔是如此之短,沐雨微终于确信这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地方,也顾不上丈量这水到底有多深了,沐雨微赶紧收定心神让鞭子往回撤。
鞭子没往回抽回一分,沐雨微的心跳都会加剧一分。在这个位置的深渊里面,不知道隐匿着怎么样的危机呢。从鱼塘到深渊,这中间的跨度实在是太大了,也难怪沐雨微会有如此激动的行为。
当鞭子的顶端离开水面之后,沐雨微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谨慎的向前探出身子看了看,天玑潭中的水跟刚开始的一样平静清澈。
“今天这一趟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回了吗?”沐雨微心中似有几分不甘,脚下随意的一踢,一颗石子呼的一下飞进了天玑潭里面。
“唉哟!”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这么一个声音,沐雨微心中一惊,紧张的四下张望,但周围却是空无一人。再看刚才石子入水的那个地方,现在正在扑簌扑簌的往上冒着气泡。沐雨微往后退了两步摆出了迎敌的架势,“是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
天玑潭中的水泡越冒越厉害,最后两只鹿角从水里面伸了出来,然后就是两只眼睛,如同灯笼般的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出水之后,狠狠的眨了几下眼,似乎是想为了看清楚到底是谁惊扰了自己的沉睡一般。
沐雨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玩意想必就是剑侠客口中说的那一条神龙了,光看那一对灯笼大小的眼睛就知道藏在这水底下的肯定是一个大家伙。
那一对眼睛在四下打望过一段时间之后终于也发现了严阵以待的沐雨微,“原来是你用石头扔我啊。”这句话听起来相当的简短,但句中的每一个字都浑厚有力,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我又怎么样?”沐雨微抓着鞭子的手紧了紧,随时准备应战。
“我能感觉到你内心的恐惧,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好奇,为什么你手上拿着一条龙筋却又如何会惧怕龙呢?”藏匿在水下的那个巨大的身躯不紧不徐的说。
“龙筋?”沐雨微一脸的困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是不是可以不要藏在水里面说话呢?”
“当然可以。”那两只巨大的眼睛又眨了一下,“但我仅仅只是露出两只眼睛来就已经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我若是露出全身来,万一吓坏了小姑娘可怎么办啊?”
“吓坏了小姑娘确实是不太好,不过现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的小姑娘哦。”
“哈哈哈,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就凭小丫头你的这句话,我就让你见见我的庐山真面目。”
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浓云密布,晴好的阳光一瞬间没有了踪影。天玑潭周围的区域伴随着电闪雷鸣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巨大的声音震耳yù聋。相较而言,这满天的水珠恐怕只能算得上是友情附赠的礼物了。沐雨微脚底一滑,摔在了地上,巨龙出水所激起的水花毫不留情的洒在了沐雨微的身上,让沐雨微看起来狼狈至极。
山呼海啸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天玑潭里面的水已经不再能够折shè阳光的璀璨了,因为那一抹如镜的清水,如今已经被一个巨大的身躯给占据了。巨龙昂首立在沐雨微的跟前,巨大的投影让沐雨微的周围陷入一片昏暗。沐雨微从地上爬了起来,湿漉漉的衣服滴滴答答的往下面滴着水,看起来很是滑稽。
巨龙见状,前爪上生出一团小火球。轻轻的往沐雨微的方向一推,那小火球径直朝着沐雨微飞了过去。沐雨微有心避让,却发现那火球如同长了眼睛的一般,自己往什么地方躲,那小火球就跟向什么地方。你来我往之间,像极了那小孩子之间盛行的捉迷藏。
“别担心,这火球仅仅只是为了帮你把身上的湿衣服烤干。他领了命令出去,如果不把你的衣服烤干,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听巨龙这么一说,沐雨微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小火球见沐雨微放下了戒备,欢快的冲了过来,绕着沐雨微上下的翻腾着。同样是火,这感觉却比上次狐美人砸过来的那个火球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快的,沐雨微身上的衣服就被烘干了。那小火球停在沐雨微的跟前上下翻腾了一下,权当作是对沐雨微配合工作的感谢,然后就飞回到巨龙的手心去了。
沐雨微朝着巨龙施了一礼,“今天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的。”
巨龙俯下身来,蜿蜒的龙须近在咫尺,沐雨微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从巨龙口中喷涌而出的气息。
“所谓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个小池子隐蔽得这么好都能被你给找出来,你若不是专程来寻我的话,那恐怕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绕着说话了,其实我今天来的目的是……”
“先等一等啊。”巨龙打断了沐雨微的话,“在你说明你的来意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世间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巨龙的要求完全出乎沐雨微的意料,“你问吧,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隐瞒。”
巨龙点了点头,“龙的寿命很长,所以知道的事情很多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知道得多并不代表什么都知道,比如……”巨龙直起身来,“比如你手上拿着的那一条龙筋。”
“龙筋?”沐雨微反问到,“什么龙筋?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沐雨微的眼前忽然闪起一阵白光,耀眼得厉害,沐雨微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挡住这炽烈的光芒。白光散尽,天玑潭中的那条巨龙已经完全没有了踪影。沐雨微忿忿不平的走上前去,直恨得牙痒痒,“这狡猾的老龙,居然使诈!”手上的鞭子用力一挥,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以前,可不要妄下结论哟。”
沐雨微听得这声音,往后转身一看,却是一位神采奕奕的老者。
“这声音,你莫非就是刚才天玑潭中的那条龙?”
老者点了点头,“正是老夫正是老夫。”
“我还以为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跑了呢。”
“哈哈,在没有弄清楚你手上拿着的那个东西的来历之前,我可哪都不想去呢。只是我要是用龙形态跟你说话的话,我得俯下身子来才能听清楚你说的话。且不说一条龙在普通人面前低头有伤风化,像我这样上了岁数的人,一直这么俯着身子说话,身上的这一架老骨头也消受不起呀。所以我就这么一寻思一琢磨,就显出人形来跟你说话了。”
“不愧是神龙,本事还是挺大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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