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了布袋和尚的布袋,张一心玩心毕露,瞧见一只白sè似貂一样的动物就追了上去。张一心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也不妨碍给它取名,一边追赶一边吆喝:“小灵狐,别跑啊,来哥哥这里,我好好亲亲。”
“灵狐”可不知道这个陌生人在喊谁,对这高大的陌生人十分畏惧,没命似的狂跑。这应验了一个说法,最恐惧的是最陌生的。当然,还有一个说法,是无知者无畏。发挥一下,两个说法刚好是一对“矛盾搭配”,都融入在陌生这个场景之中。可见,矛盾搭配是任何语词都有的,而不仅仅限于“空”、“乱”、“废”这些明显包含相反两种意思的字。《墨子・墨经》解释“已”字说:“为衣、成也,治病、亡也。”即是说“已”字包含了相反的意思,成与亡。这种文字现象的产生当然是出于现象本身,也就是所谓的yīn阳对立统一。譬如《论语・微子》上有这样一句话:“隐居放言”就是这一现象的例证。
道派南华真人曾言:“物无非彼,物无非是。……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他阐释的就很清楚,内外之分、男女之别不过是后天形成的思维,其实都是太上老君变化出的诸种面相而已。
以此观之,陌生人张一心对“灵狐”的喜爱这件事也是矛盾的。对于张一心来说,喜爱灵狐就要把它捉住,留在身边好好饲养,整天给它梳理毛发、抚摸背脊,还会拿最jīng致的点心放手心里让它一口一口的吃,遇到好喝的也会倒在手心里让它那jīng致的小嘴一舌尖一舌尖的舔。对于“灵狐”来说,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这个陌生人非但要把自己抓起来,还要成天拨弄自己柔顺的毛发,弄得毛躁躁的,那双一点毛也没有而显得粗糙的五个爪子更是成天捏在自己弧线优美的背脊上,似乎随时都要被陌生人掐断似的。更恶心的是,被陌生人抓住,连吃饭喝水都成了痛苦事。吃的饭是放在那双肮脏的手上面的,沾满灰尘;喝的水是倒在那双油渍渍的手上面的,浮着油污。这样,同一件事在不同对象眼里就具有了不同的价值取向,也就出现了眼前张一心追寻灵狐,而“灵狐”逃避陌生人的场景。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一心被捉到布袋里来,本来就是一件大祸了,而狂追灵狐以至于掉进十余米的大坑里则可以算是另一件大祸。本来他追灵狐追得好好的,然而这灵狐太过狡猾,故意把他引到有陷阱的地方去。灵狐身材弱小,在陷阱上“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张一心一百多斤的体重却把陷进的掩盖物压垮了,“咚”的一声掉了下去。
俗话又说得好,大雨不终朝,狂风不终rì。张一心掉到陷进里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一看原来这里面都是沙子。他抬头望了望,陷进空间狭小,仅有一米多点。高度估计十余米,而且陷进四壁光滑,像是故意用什么材料涂抹的,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他拿出浮云尘,叫浮云尘载他上去。但是陷阱活动范围太窄,不足以给浮云尘足够的起飞长度,任凭张一心怎么使唤也没起作用。
张一心叫苦不迭,索xìng坐在地上,自己玩起了三昧真火游戏。他燃出的火苗很小,亮度与一般烛台差不多,仅仅能够照亮陷阱底部那块区域。一是节约体力,好逃出去;二是陷阱里空间狭小,火放大了难免烧着自己。他打量了一下所处环境,实在弄不明白为何布袋罗汉在自己的口袋里弄这么一个怪异的陷阱。既然已经捉住了敌人,多此一举岂不显得可笑?他没有继续想下去,百无聊赖之下弄了个悬空的三昧真火灯。
自己安安稳稳的玩起了沙子,把它们捏成一个个人物。其中有已经死去的岳麓山山长欧阳守道,有他的两个大师兄邓光荐和二师兄苏惠林,有他的现任师父化育真人,还有他不知不觉产生了懵懂之情的明月。捏了这些小玩偶,他想:“要是天地间没有教派之争,我们等级差别,都在为我们大家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那该多好。山长就不会被恶人杀死,大师兄也不会错怪我,佛道两派不会你争我斗,明月师姐不会因此而受苦。唉,一切都是那个创世者犯的错。”
他埋怨着,手指突然被扎了一下,仔细一看,这沙子经他刨开一些,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棱角。他好奇心大发,当下就用手刨起来,不一会儿,一个jīng致的紫檀木箱子展现在他眼前。这个紫檀木箱子正面雕刻的是伏羲画像,反面雕刻的是女娲画像,显然取yīn阳对立之意。而在正上方,是一个混元的太极图。太极图中有把固定在箱子上的锁,奇特的是这把锁是一个十字立方体,显然就是玄妙八卦锁。张一心细细琢磨,回想自己学过的书上的解法。他口里念叨:“对,口诀是‘乾离乾离,坎艮离震;震乾艮乾,兑坤巽坤;离震坎巽,坤坎坤坎。’”一边说,一边解,口诀念完,箱子也就打开了。
紫檀木箱里并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或者奇兵异器之类的东西,仅仅安安稳稳放了一本《灵宠训要》。虽然是一本看起来没什么价值的书,对张一心来说却是如获至宝。他狂喜道:“哈哈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立刻如饥似渴的起来,薄薄百余页的书不过一个时辰就被他烂熟于心。等到书读完了,他才疑惑:“是谁把这个箱子埋在这里的?难道是那个布袋罗汉吗?”他是不可能知道这小乾坤袋的缘由的。
原来天地间有两个如意乾坤袋,一大一小。那一年,老君在中原教化孔子后,西出函谷关,在天竺国收了两兄弟做徒弟。哥哥叫做弥勒,弟弟叫做如来,都是王子出生。老君授业已成,给他两个徒弟一人一个袋子作为法宝,弥勒拿的是大的乾坤袋,内装天地和无数奇珍异宝。如来拿的是小乾坤袋,就是此刻张一心待的这个,内装十方地界,养着奇花异草、仙界百兽。后来如来做了佛门教主,小乾坤袋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厉害法宝,就给了自己的弟子布袋罗汉。虽然给了布袋罗汉,但是这小乾坤袋里面的秘密和机关如来并没有告诉他,毕竟给他一个口袋已经很不错了,要是让他再养一只灵宠,未免让他实力过强,破坏佛门的位阶安排。这么一个有来头的乾坤袋,让张一心遇到不说,还误打误撞拿到了捕获灵宠最为关键的《灵宠训要》,真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傻人有傻福。
他学会了训宠方法,把书放了回去,照原样埋好,以便以后哪个倒霉鬼和他一样掉到这里来还能有所收获,不至于太过伤心。才把乾坤八卦锁还原,将紫檀木箱埋好,就听得陷阱上面有野兽嘶吼。张一心待在下面,也不害怕,反正那野兽不会蠢到下来吃他。才这么想,“咚”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脑袋。他抱头大叫:“谁啊,别乱扔东西好不好!”
话才一说,他就发现这个东西不是被扔下来的,而是自己跳下来的。然而并不是刚才那头嘶吼的野兽,因为野兽正探头探脑的从陷阱口往下望呢,显然这个东西是它追掉下来的。陷阱口的野兽眼睛血红,嘴里利齿间不断流着口水,显然对自己的猎物相当嘴馋。要不是身躯过于庞大,恐怕也不惜跳下这十余米的陷阱之中,美餐一顿。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掉下来的东西正是张一心追了半会儿的“灵狐”。它露出锋利的爪子,站在地上。弓着身子,戒备的把毛全都竖了起来,即便最为柔软的尾巴也上翘着。碧绿的眼珠子瞳孔大张,也不知道是光线太暗还是紧张的缘故。尖溜溜的嘴巴猛张着,露出虽小但是亮光闪闪颇有寒意的白牙。虽然故意装得凶猛,看过《灵宠训要》的张一心却觉得它更添几份可爱,慢慢接近“灵狐”,用手抚摸它的耳朵。
灵宠被这个陌生人逼急了,一口咬上他的手指,牙齿深入半厘米。张一心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按照书上的方法来做,让“灵狐”熟悉自己的血液和气味。过了半响,灵宠咬的疲倦,发觉这个陌生人身上的气味还挺香,不像自己原本想象的那样,兴许被他抓了去能过上好生活也说不一定,至少比待在这里成天被那条黑狗追着强,自己身边已有不少同伴被它吃了,要是再不想办法自己小命也难保。这小东西的眼珠子咕噜咕噜打转,张一心明白那是它在考虑要不要接受眼前这个主人。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到它紧张而弓着背脊上,以《灵宠训要》所传授的手法给它轻轻按摩。灵宠和他僵持了半天,突然享受到如此美妙的抚摸,当下就松开了口,趴下身子软软的躺在地上,任他抚摸起来。
张一心知道自己快成功了,用嘴咂了咂还在流血的手指,他也在熟悉灵宠的味道。就在接触到手指那一刻,一人一兽似乎心灵上完全失去了隔阂,已经可以不用言语来交流了。这也许就是南华真人的物我两忘,融为一体吧。张一心亲切的把灵宠抱在身子里,对它说:“我此刻感受到了你,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灵宠回应他:“你以后对你的身体要好哦。”一人一兽随即开心的狂耍起来。
张一心说:“我先前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狐狸呢,原来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灵宠。以后我就叫你灵宠吧,你呢叫我立心,那是我以前的名字。”
“立心哥,你还是叫我‘灵狐’吧,每一件事都错得有它的缘由,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张一心大喜,说:“那好,你全身毛发这样洁白,再给你一个‘白’姓,以后你全名就叫做‘白灵狐’,我呢就叫你灵狐小妹。”
兄妹俩理清了关系,忘却了此刻他们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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