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个时代都会有那么几个另类的人,尤其是那些接受了一些西方新思想的年轻富家公子。在面对或风骚入骨,或貌似清纯,却全部年轻貌美的戏子的时候,总会有人真心的喜欢她们的。只是这种爱情在当时是非常大逆不道的表现,是要被所谓的上流社会排斥的。
权贵们都会互相攀比,场面上互相吹捧,可暗地里却恨不得咬对方几块肉下来。如果谁家出现了娶戏子为妻为妾的这种事情,那户人家就会成为众人的笑柄,会被排挤在圈子外面,慢慢的就家道中落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种富家公子的编外女人。也有的富家公子是真心喜欢女戏子,敢于抵抗着家里的压力,死活要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那怎么办呢?总不能就把自己儿子给赶出家门不管了吧?所以就只好把戏子安排在这种远离家族府邸的房子里,对外也没有任何名份,除了公子哥们自己在还喜欢着的时候经常去外,这些房子一般都会很冷清的。
其实现在还有这种说法,就是说男人不能娶在风月场所认识的女人,不管你当时感情有多真,也抵不过时间对于这种一时冲动的磨砺。男人在心底里都是喜欢清白女子的,都是有霸占欲望的,都是喜欢自己占有的一切是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可是戏子的身份决定了她们并不纯净,不管是戏院的老板,还是捧红这个戏子的权贵,甚至是自己剧团的老板。都有可能染指戏子们年轻充满诱惑的身体,毕竟年轻貌美而且在台上风光无限的戏子,到底是很吸引男人的征服欲的。
时间长了,富家公子们原本炽热的感情慢慢冷却了下来,戏子的悲哀也就开始了。
张老太还是陈小丫头的时候,她母亲就在当时那个戏子住的房子,也就是现在的林家老屋里做保姆。这种地方也不比真正的富贵人家的宅院,一天也就去个两三次,帮忙扫扫地,做做饭就可以了,不用整天呆在那里。
听张老太的母亲讲,富家公子婚后就很少去那个房子了,那个女戏子被冷落在孤零零的郊外房子里,整天穿着戏服咿呀咿呀的唱一些戏曲。张老太的母亲听到过几次,还别说,唱得非常不错,有时候她就会呆得久一点,女戏子也非常乐于有观众。这样一来,张老太的母亲和女戏子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不像是主人和奴仆了,倒像是患难的姐妹了。
后来有一天张老太的母亲回家后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再三逼问下,她却说那个女戏子就要搬走了,却找不到地方住,问能不能住在张老太家。
陈家当然不愿意了,不说戏子本身的名声了,单是那户富贵人家就不是陈家能惹得起的。而且住到陈家来算是怎么回事呢?知道的说是跟陈家女人情同姐妹,不知道的话还以为陈家男人娶了个别人不要的戏子做妾呢。
陈家女人也没办法,那年头的女人地位远远不想现在。你要放到现在的话,也许陈家女人才不管你那么多:老娘的姐妹想住咱家一段时间,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敢,管你同不同意,不同意跪搓衣板去。
后来那段时间里,陈家女人去那个房子里的时间也少了一些,毕竟有些不好意思嘛。
日子平静的又趟过去了几个月,就在人们都以为富家公子终究是舍不得女戏子的风情的时候,却发现女戏子把自己吊死在那个房子的横梁上了。
那天是一个平常的江南雨天,因为下雨,田里就没有多少人忙农活。陈家的房子漏水在忙着补漏,陈家女人也就没有去那边房子里。等到傍晚快吃晚饭的时候,雨停了她才想了起来,于是匆匆忙忙的跑过去,想去给女戏子做晚饭。
过了不久后,镇上的人们就听到陈家女人极度恐惧的喊声:
“快来人啊,有人上吊了!”
人们纷纷跑去那个房子里看,女戏子身穿着那套叫做凤冠霞帔的戏服吊在横梁上。黄昏幽暗的光线里,女戏子铁青色的脸和那双瞪得圆圆的,充满着恨意的眼睛狠狠的看着围观人们,舌头耷拉在外面,上面有一些已经凝固了的鲜血,应该是她自己死前咬的。被绳索拉长了的脖子上面,脑袋呈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风从窗户吹进来,女戏子挂在横梁上的尸体轻轻的晃悠着,眼睛就好像是在扫视着下面的那些人。
女戏子的后事,是那个富家公子派人来料理的,他自己没有再出现过一次。陈家女人因为愧疚自己那天没有来这里照看,也帮忙整理了一些遗物。最后在堂屋里发现,女戏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画像和灵位,而且灵位是用她自己的血写上去的。
女戏子死后不久,那个房子里就开始闹鬼,镇上被搞得人心惶惶的。没办法,镇公所只好逼着原先建造房子的那户富贵人家出钱请了道士做法,这才平息了下来,可是那个房子却再也没有人敢进去。直到后来土改,被林家分走。
“老人家,那林家住进去后,就一直都是正常的吗?我是说在林晓英的父母出事前。”
“可不是吗,我们一直以为道士做过法,已经把女戏子的冤魂赶走了,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又出事了,唉,命啊。”
老太又想起了自己的孙子,抹了把老泪叹息着。
“对了,老人家,那个女戏子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啊?我有些想不起来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嘛,我想想。”
她顿了一顿又说:
“我想起来了,她叫魏筱筱。”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