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真刚把栅栏门关上,一转身――视线绕过前行中的一高一矮二人,落到站在门口明亮灯光中的一位长裙妇女――手上举着的那把闪着锋利光芒的菜刀上。
他刚松弛不久的脸皮,又因锐利的光芒给拉紧了。他强撑起微笑地慢慢跟在二人身后走过去。目光盯视着倚在门口的妇女脸上的表情,越靠近就越清晰,他庆幸自己可以近距离观察,才得以让自己脸上的微笑自然许多。
站在门口的妇人,在田真看来,只不过是位油光满面的胖大婶,想必她是刚从厨房里出来,同样是想了解羊群乱叫的缘由,手上所持刀具只是随手拿来以作防卫之用。在冰玉他们进屋前,那位大婶已经回屋了。
此刻,田真心里有这样一种感觉:进到屋内就是比黑夜中暴露在野外要安全很多。
耳边传来的切菜声,以及萦绕全屋的食物香气,对于一个饿了一整天,还耗了不少体力的人来说,绝对是诱惑难挡。虽则如此,他还不至于被食物冲昏了头脑,通过以往的经历,他没有放弃思量着这顿饭所要付出的代价。
田真进屋后第一时间眼之所向,是光亮的出处。屋内之所以这么明亮,是缘于角落桌子上的那三盏油灯,从厨房里跑出来的光也显得很亮。穷人家通常都是点一盏油灯,而且用的时间并不长,田真在想:难道是因为职业的缘故,猎户不缺油用?
其次他才注意到了伏在长方形桌子上,抬眼盯着对面大叔头顶的冰玉。而那位黄皮皱脸的大叔,则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咧嘴露齿眯缝着眼睛地对着她灿烂地笑着,其脸上的皱纹看上去少多了。
田真坐到冰玉旁边,踢了踢她那双斜放在桌子底下的脚。“你不要盯着大叔的头顶看,虽然他的发际线很后,但是你那样盯着人家看是很没礼貌的。”
对于头发,田真是很在意的,当他离开故乡,每当被那些大人们笑自己是黄毛小子,他心里就很不爽。作为“回敬”,他就会说他们的发际线后诸如此类的话。这回的关注又扯到头顶上时,他竟不由自主地的先说出了让人不悦的话,想收回都来不及了。
“他头顶上的发髻让我想起了我祖父。”
田真听后就觉得奇怪了,问:“难道你祖父的发髻有什么特别?”
冰玉摇了摇头,她头上一片靠边的叶子被抖落。她闭着眼睛说道:“我祖父只剩下从左耳上方连到右耳上方位置,垂着密密麻麻的白sè散发,我从没见过他结发髻,他说只剩那么少头发结发髻难看。”
那位大叔站起转身道:“啊哈哈哈,小孩子的间的谈话真是有趣。该去帮忙了,你们慢慢坐着等会,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田真也站起,“真是不好意思,借宿之余还要麻烦你们招呼我们。需要我们帮忙吗?”这种礼数上的话,田真认为不管人家是善意还是恶意,在未知道答案之前都是必须的,尤其是对待长辈。
“不用了,你们是客人,好好坐着休息一下吧!有两位这么有趣的客人,我们感到很高兴呢!”
果然等了不久,“洗手,开饭啦――”胖大婶的响亮声音回荡全屋。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逐一被端上桌。
这回田真才算是真的看清了那位胖大婶的面容,她的脸上没带多少笑容,她的目光掠过田真时,使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随后当她的脸上同样挂出灿烂的笑脸时,田真的心顿时化寒为暖。
饭桌前,本来一碗平常无奇的米饭,三人却见冰玉用奇异的眼光捧起饭来上下左右地端详着。
田真原本也是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怪异举动,但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了。担心她这样做会不会让人家以为,她怀疑他们在饭里下了毒?
于是将她手中的那碗饭夺过来,把自己的那碗递给她,然后朝着对面的二人笑道:“不好意思她有个坏习惯,喜欢在饭前看碗,不给她另一碗饭,她或许看很久才会停下。”
田真一番解释过后,冰玉把刚换到手中没多久的那碗饭,捧向坐在她对面的胖大婶眼前,问:“这种食物叫做什么?”全然不顾田真的一番苦心,愣是要让在坐的各位,延迟进餐时间。很让人怀疑她是在故意装傻?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将饭碗不轻不重地放下后,伴着藏在桌底的双手发出掰指骨声,田真一脸严肃地闭目道:“别闹了,那是饭!”
“哇!原来饭是一种食物,我以为开饭只是一个代表吃东西的词。”冰玉发出如同小孩子捡到宝般的天真快乐的语气,不禁让人有些相信她的确不知饭为何物。
田真很难想象开饭被当做吃东西的词被滥用的情景。随后听到的是对面两位的憨憨大笑声,田真这才轻舒一口气。睁眼之际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拦住冰玉用手将菜盘子里取出的食物回收进嘴里的动作。
“怎么,你想吃这块?”冰玉感到田真的手心满是汗水。
又是一副自己没有做错事的表情,难道他的祖父没有教她何为礼貌吗?
田真将筷子递到她的面前,对她说:“你没看见大家都在用筷子夹菜,你好意思用手来抓?”
冰玉接过筷子又再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回答是:“手已经洗过了。”
田真松开她的手,“你该不会连筷子也没用过吧?”
冰玉吃得满嘴油渍,津津有味,道:“用过,可祖父说,像我们这样的不用筷子也可以。他平时也很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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