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打不打?”
当冒襄左手的手印瞬息变化,藏锋剑剑身紫芒大炽时,这场比斗也就到了尾声。须臾之间,藏锋剑的剑鸣声响彻了整个龙虎山!沛莫能御的锋芒斩断了一切阻挡它的力量,胖道士狼狈的摔出院外,“紫薇天斗决”,也只能让他保命而已。
连保护小院的膜也被斩成了两半。
胖道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道袍上到处是破口,有几块地方还挤出来一叠白生生的肥肉,让他那身道袍越发显得小了。他学着走江湖的人士,双手抱拳,道了声:“惭愧惭愧,又输了一阵!少不得回去多练几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冒襄冷笑道:“多练几日?只怕你一生无望。”
胖道士又变成了满不在乎的嘴脸,笑道:“你虽然用剑鸣印击败了我,可紫雷七印终究未成。哎,我看你是心魔作祟——”他随即摇了摇头,苦笑道:“说这个干什么,我连你还不如呢!总之,祝师兄你早日神功大成。小弟我哪天想不开了,再来请教!”
败者托着蹒跚的步子转身离去,胜者却站在原地默默出神。
第二天,子杞在三省堂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昨晚的那个胖子。
胖子依然是道士的打扮,这件道袍虽然是才换上的,却上上下下打了不少补丁,胸前肚腩上的缝线还被撑开了。比起昨晚的狼狈,这已经算不错了,毕竟没有露肉。
近看时,那张胖脸更具喜感,肥嘟嘟的两颊上竟还点缀着两个酒窝,一笑起来,就深深的陷下去,同时一双眼睛也被挤成两道细缝,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掐两把。不过见识过胖子昨夜的手段,陆子杞还是管住了自己的手。
子杞还没走进大门时,就被迎面而来的胖道士拦住,被一把抄住双手。胖子执着他的双手,极热络的说:“陆大公子!总算老天可怜,让小弟见上了您的金面。说来小弟实在混账透顶,昨儿竟然过门不入,没上您屋里拜望,千万原宥则个!”
等一下,自己好像不认识他吧?怎么瞧他脸上笑得,好像跟我认识了十几年了一样?还是,子杞忍不住想抽回手来,他没什么特殊爱好吧?
见子杞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胖道士似是刚醒悟什么,拍了一下额头,叫道:“看小弟这记性,陆大公子感情还不知道我名字吧。也是公子您的大名久仰多时,这一见面也觉十分的可亲,竟当作了久别重逢的老友!小弟姓卢,单名一个旭字,虽有个道号,也不常用。在家出家我也不甚在意,公子若看得起,叫一声阿旭便好。”
子杞也忙道:“千万别公子长公子短的,叫我子杞便行。”
卢旭哈哈一笑,说道:“果然是爽快人!既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来来,且听听今日讲的什么。”说罢携着陆子杞,向三省堂里去了。子杞在他手里,好像没有重量。
“夫剑灵者,山川灵秀之气也。其于外也,总自然之质,盖与万物之气杂糅也;其于内也,寄身之金铁,焙养于人鼎,其性则如一缕精纯精魄,与人气性灵相和,变换无方。”
“夫剑仙者,遵天地生化之理,以剑为媒,引自然之气补余之不足,及至灵性开,与天地合,入名山采元灵之气,得鼎炉之炼化,经魂魄之淬形,则可得剑灵矣。夫二者,神念为体,剑灵为用也……”
“啊,这不是《说剑》的总决吗?怎么还讲这样浅白……唔……”子杞被卢旭胖大的手掌捂住了嘴巴,“别说话,只管听着,别影响了旁人。”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到角落里,捡了个蒲团坐下。堂下已经坐了六七人,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偌大的讲堂里,让堂内显得很是空阔。这寥寥的几人,却也没几个听讲的,看情形,根本就不用在意“影响”到他们。有人正襟打坐,有人捧着本书低头闷读,甚至有一位兄台扯了四个蒲团在身下,正拄着胳膊呼呼大睡。
当子杞看到那个窈窕熟悉的背影时,其他人就自然的淡出了他的视线。那个两度相逢的女子正坐在窗边,怔怔的看着窗外出神。而子杞则怔怔的看着那曼妙的背影,默默出神。
“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可配得起她吗?不配,不配!她虽是清雅无双,可那股凌霜傲雪的气质,便梅花也难及,菊花更配她不起。你看她那只削肩长颈,瘦不露骨,比黄花更见风骨。她穿的也好,这袭素罗裙也只得这样的人儿能穿出这样的味道。若是那曹子建见了,必为她另作一篇洛神。
陆子杞的心思飘飘忽忽也不知飞到了哪去,眼前五色缤纷,仿佛有无数袅娜的影儿在晃动。……初见时,他一身狼狈,那一段宛如邈姑射仙子般的身姿让他惊艳,却没有时间回味;再见时,她竟亲切如故人,他懵懂之余,又是何等受宠若惊。他自己也不清楚的那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情感,便在目瞪口呆下悄然滋生。
当他再度凝视,那宛如虚幻的侧脸,已如千百年前就已驻留心间。
宫样眉儿新月偃,侵入鬓云边……
你看衬残红,芳径软,步香尘底印儿浅……
我明日透骨髓相思病缠,我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我便铁石人也意若情牵……
不知怎地,平日听得曲词儿就流上了心尖,却不知她微蹙的眉上,愁得是哪般?
“怎么样,有些意思了吧,这位老道讲的可比别家不同?”卢旭正听得有味儿,随手拍了身边人一把,却把子杞拍的一个激灵,反把自己也唬了一跳,“陆老弟,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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