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就不去,但是秋雪姐姐肯定是要去的吧?”鸣鸾坏笑地看着秋雪。
秋雪眨了眨眼睛,不以为意道:“自然是要去的。”
夜晚寂静无声,众人嬉笑一番之后也都各自回屋里睡去了,秋雪近rì已经是心事重重,还挂念着破晓的安危,她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会如此大意,让他一个人独闯江湖去了。
一阵幽幽的琴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秋雪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琴声,循着声音走去,却看见楚煜身着白衣,姿态俨然,白玉般的手指扣在琴弦上,琴弦微微颤动竟发出了如此动人的乐曲。
而更引人吃惊的是,这竟然是楚煜所弹奏的。
“你……”秋雪吃惊地望着楚煜,楚煜却不为所动,秋雪在他的身边坐下,听着他将这一首曲子弹完。
“这首《长相思》,用琴弹奏出来,当真是好听。”秋雪笑着赞美道。
楚煜抿嘴笑了笑,说道:“能把这首乐曲听完的,你是第一个。”说着他看向秋雪,秋雪忽然被他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神慑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大家都不知道你会弹琴?”秋雪诧异道。
楚煜笑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又如何会知道?”
“你不是有许多‘好兄弟’吗?”秋雪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他们都不曾听过,有些人,只要是泛泛之交变好,更有些人,是连认识都不用认识的。”
“明天的七夕夜,你和我们一起去吧。”秋雪嘴里忽然吐出了这几个字,她当真是想抽自己嘴巴,怎会突然在七夕邀请一个男孩子一起出去。
楚煜倒是很随意说道:“这些节rì我都没有兴趣,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好。”
秋雪见到楚煜忽然有表现出那种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忽然气不打一处来,竟是有些较真:“你不是答应破晓要好好保护我吗?你不去万一我有个闪失看你如何交代。”此刻秋雪是更想抽自己了。
楚煜:“……”
“陪我坐一会儿。”楚煜淡淡说道。
“啊?”
“明天去不去,看心情。”
“哦……”
“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随意的一个人,竟然邀请一个男孩子去过七夕……”
“啊?没有……我只是……”“好了,现在不许说话。”
“哦……”
如果破晓在这里,定要上去给两人每人送几拳。
七夕之rì,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繁华的西湖之畔,好不热闹。绿扬yīn里,白堤之旁,无数眷侣互诉心语,娇言默默。yù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之水碧绿澄清,点点艳阳照下,更显一番诗意,无数小船飘荡于碧波之中,sè彩斑斓,油纸伞下,不知又在诉说如何心肠。
鸣鸾跑在前方活蹦乱跳,哼着不知名的歌,秋雪的脸露出点点笑容,恰似盛开的桃花。楚煜跟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鸣鸾跑到秋雪身边,悄悄道:“秋雪姐姐,这个讨厌鬼怎么答应会来的?”
秋雪折下一根柳枝,细细地摆弄,没有答话,他看看桥下的风景,断桥之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纷纷抛起手中的红丝带带,许下愿望,希望能与最爱的人白头到老。
而在另一些静谧的角落,只有静静的依偎,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无尽的期盼。
转眼间他们便来到了白沙堤,虽已到夏天,但此处却仍是凉爽,湖心荡漾,似是诉说着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或是悲剧,抑或是喜剧。
秋雪望着远处,低吟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杜宇轩笑道:“这可是诗鬼李贺作的《苏小小墓》?”秋雪笑着点了点头,叹道:“若是那个叫阮郁的公子能和她在一起,她的结局也许不至于这么悲伤了。”鸣鸾觉得此时念这首诗不免伤感,于是说道:“咱们别想这个了,去划船吧。”秋雪笑道:“好啊。”于是众人雇了条船,在西湖的碧波中徜徉。
在湖心,隐约听得古筝之声传来,这声音显得十分淡定,从容。
杨思清不禁叹道:“不知是谁家姑娘,弹得如此动听。”
杜宇轩也说道:“是呀,这声音听得平淡无奇,但却是只有灵台空澈之人才能弹得出的,此人一定清心寡yù,无yù无求。”
鸣鸾不屑地看着那两个达成默契的两人,道:“你们才多大呀,说得比师父还老练。”
杨思清笑道:“我和你杜师兄可是从小学乐曲的呢。”
秋雪看了楚煜一眼,微微一笑,楚煜撇了撇头,淡淡说道:“你们说都没猜对,看看前面吧。”
“又来一个……”鸣鸾瞬间觉得自己周围的人都和自己完全没有了交流的交界点。
众人顺着望去,却是一位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女子在弹奏,只见她蒙着面纱,谁也瞧不见她的庐山真面,长发飘逸,仅从眼光便能透出一丝灵动之气,对周身之物浑然不觉,倒真有佛家所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境了。
秋雪静静地看着她,说道:“她虽然年纪与我相仿,但却显得比我们谁都成熟,有一种超然旷达之境了。”
那女孩抚毕,挟着古筝便即远去,脚尖往湖面一点,便飞至岸边,眼睛向天上一掠,沉吟许久,说道:“出来吧。”
一阵风响,一声淡笑,说道:“小姑娘耳朵倒灵,怎么最近总碰上爱管闲事的小鬼,而且武艺一个比一个强。”
女孩说道:“那是你命不好。”
秋雪听这声音比谁都熟悉,大叫道:“不好!是水玉寒。”
鸣鸾大惊道:“不会吧,你没听错?”秋雪蛾眉一锁,说道:“这声音我比谁都熟,破晓呢?不知他有没有事。”她随后急忙向桥边喊道:“姐姐小心,她有暗器。”那女孩朝这边望了望,并未理会,只是说道:“水玉寒,你名声不小嘛,你的狠毒天下皆知啦。”
又是一阵风掠过,水玉寒却已站在桥上,向秋雪一行人说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沧浪派的小娃娃好好过你们的七夕,莫要逼我新账旧账一起算,你们若插手可别怪我。”
秋雪喝道:“那我弟弟呢?”水玉寒冷冷的道:“之前我错怪他了,他现在哪我怎么知道。”
杜宇轩愠怒道:“好个不知羞的女子,一句错怪了,就差点害了条人命。”
水玉寒并不理会,而秋雪悬着的心瞬间也放下去了。
只见水玉寒对那女孩道:“那个小女孩捡了我的玉佩不知归还,还把它往地上砸去,难道不该死么?她家人见了不管教,还在一旁说笑,不是更该死么?”
女孩说道:“你那什么玉佩我不管,总之我今天不杀你就愧对被你无辜杀死的人。”水玉寒大笑道:“就凭你?天下想杀我的人多得是,我杀了那么多的人,也不差你一个,你们说我暗针伤人,今天我当着你的面就杀了你。”
那女孩淡淡的说道:“那你试试看。”
水玉寒一阵冷笑,抽出手中的白练挥去,那女孩微微一避,却似有什么东西捏在手里,秋雪定睛一看,竟是一根琴弦!女孩将琴弦轻轻一拉,迎向水玉寒的白练,反手一拉,便扯住白练不让其挥动,随后脚步一转,竟凌空翻上,两手回拉,白练又向水玉寒甩去,水玉寒一阵冷笑,用力一拉,女孩被拉了下来。秋雪大叫声:“不好。”急忙向前助阵,水玉寒果然暗自发出银针,但已为时过晚,那女孩也料不到水玉寒竟出尔反尔,发出暗针来,此时也躲闪不及,正当此时,一滴水滴飘来,打在针上,那针立刻掉在地上。
鸣鸾见水玉寒逃走,不禁拍手叫好,但鹊桥仙的影子却未曾见到。那女孩对秋雪似是微微一笑,目光柔和,转身便走,秋雪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只听声音传来道:“独孤走天涯,霜冷寒清秋。”
秋雪略一沉思,笑道:“清秋姐姐,我们后会有期。”
水玉寒经过破晓一事之后,竟然连连遇到各路高手,不禁感到懊恼万分,而对于秋雪他们而言,想不到世上竟是有这样的人,自己丢了东西就随意无赖人,甚至于要把人家满门灭族,就连秋雪也不经意地想:“这女子脑子该不会是进水了吧?”
“想什么呢?”楚煜走过来看着出神的秋雪,此刻周围只剩下了他们。
秋雪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咦,鸣鸾他们呢?”
楚煜苦笑不得说道:“鸣鸾早就已经去追鹊桥仙了,杜宇轩他们放心不下就跟过去看看,想不到原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秋雪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脸红了几分,急忙对楚煜说道:“那我们快去追吧。”
“你不会是也和鸣鸾一样想急忙知道自己的姻缘吧?”楚煜故意打趣秋雪。
而秋雪瞪了他一眼,道:“我是从来不想那样的事的,记住了,这可是我的原则。”
楚煜只好应和着点了点头:“是,是,原则,原则。”
鹊桥仙身形犹如鬼魅,眨眼间便消失不见,鸣鸾一路狂奔,竟连他的人影也看不到了。
“鹊桥仙……鹊桥……仙……你等等我,我有话问你……”鸣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腿,已经耗费了自己所有的体力了。
而在她身后,一个人影慢慢浮现,他头上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他的身形瘦削,很像一个人,只是鸣鸾一时间想不起来。
“你追了我这么久,究竟想要做什么?”那男子正是鹊桥仙。
鸣鸾喘气说道:“我只是……想问你,你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吗?”
鹊桥仙含笑问道:“是想要一个如意郎君?我可不是月老。”
鸣鸾摇了摇手:“不是不是,我想让我爹,从失去我娘的yīn影中走出来。”
“哦?”鹊桥仙对于鸣鸾的这个愿望不禁大感新奇,“人家都是要我帮助他们成双入对,你却让我帮你爹忘记一段感情,这我可做不到。”
“哼。”鸣鸾不满道,“难道爱情是非要两个人在一起吗?就像我爹,我娘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怎么笑过,对我也是冷冷淡淡,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爹把这段感情忘了去,也好得过伤心一场。”
鹊桥仙笑道:“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只是你真的确定两个人不在一起也会幸福吗?那不过是人们内心自我安慰罢了。多少年了,我见过许多不得不分开的人,他们在表面上互相安慰,言称相爱不一定要在一起,但是在背地里,你可知道他们流了多少的眼泪?所以在我看来,不要轻言放弃,不要轻言分开,那会是你一生的悲剧。”
“可是我娘已经死了啊,就连我都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样,于我而言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我就连叫也没有叫她一声,可我爹却一直念念不忘,忘记了周围人的好,甚至忘记了自己是碧玉山庄的庄主,他身上还有许多责任,不该就此埋没。”
鹊桥仙闻言“碧玉山庄”,顿时微微震惊,他仔细地看着鸣鸾,像是带有询问口气的说道:“你是碧玉山庄上官逸的千金?”
“怎么,不像吗?”鸣鸾挺了挺腰板,摆出一丝大小姐的架势。
鹊桥仙细细打量她:“说真的,你倒是和上官夫妇没有想象之处,但是却和我另一个故人很像。”
“什么?”鸣鸾眨着眼睛奇怪地问道。
鹊桥仙笑了笑道:“没什么,女儿和父亲长得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和你爹也算是至交,他的事情我说不定知道得比你还多,这些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也不必多说,你只要好好孝顺你爹,那他就心满意足了。”
“你认识我爹?你到底是谁?”鸣鸾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鹊桥仙笑着摸了摸鸣鸾的头,见杜宇轩和杨思清追来,于是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林里。
“喂,问你话呢!”鸣鸾朝着寂静的树林喊道。
“鸣鸾,你跑慢些,刚才是鹊桥仙么?跟你说什么了?”杨思清问道。
鸣鸾叹了口气,摇头道:“没说什么,真是个怪人,对了秋雪姐姐呢?”
杜宇轩说道:“他们就在我们后面,和楚煜在一起呢,天sè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鸣鸾点了点头,忽然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
杜宇轩被吓了一跳:“知道什么了?”
鸣鸾说道:“我终于知道鹊桥仙的影子像谁了。”
“谁?”杜宇轩的好奇心也被激发了。
鸣鸾神神秘秘说道:“楚煜。”
“你是说……像楚煜?你不会眼花了吧。”
鸣鸾笑道:“思清姐,你别忘了,楚煜的爹是谁。”
“楚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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