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少年的嗅觉神经。
我……
到底……
思维断断续续的,冒出的每一个词都在脑海中带起一片涟漪。把破碎的词句按照文法重新罗列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但这些只言片语也足以让他对自身的处境感到疑惑。在头脑的这一片混沌之中,偶尔会闪现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词句组合,他开始感到本能地恼怒,试图驱赶着自己的思维把这些杂乱的碎片堆积到一起。
就在他就要做到这一点的时候,他醒了。
起先是感到透过眼皮的灯光,然后是剧痛。
突如其来的剧痛带给他一阵沿着脊椎而上的战栗,他的整条手臂都很疼,像是同时把每一根骨骼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筋腱一起碾碎那样疼。
“这不可能。”
少年睁开了眼睛,朝右边侧过头去。
已经不存在的肢体怎么会痛?
但疼痛却真实无比。
简直就像是活生生地将他的手臂再次从身体上撕扯下来一样。
“幻痛(phantompain)。”
从房间门口传来的声音让白杨一下子变得警觉起来,但在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之后,他就又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个动作可以掩饰住他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懊丧。
真是见鬼了,他想。
怎么又让御坂见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好吧,阿列克谢·瓦西里耶维奇,好好想想,你之前又干了什么好事?
“兄长大人感到的疼痛在医学上被称作幻肢痛,因此用镇痛剂无法消除,御坂担心地说道。”
“除此之外,兄长大人现在可能还会有一点昏昏沉沉的感觉,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会缓解了。”
好极了,这种该死的感觉和麻醉剂的后遗症症状完全一致。
“我以为你才告诉过我,镇定剂对这种疼痛无效。”
在御坂9982扶着他的肩膀帮助他坐起来的时候,他用困倦的语气说着,仿佛这疼痛并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忠实地表达自己的困惑。
“医生没有使用麻醉剂,御坂试图为自己造成的误解进行分辩……”
少女取来了外衣为他披上,并且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到他的右肩。
“您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御坂小心地传达着对你身体状况的担心。”
“抱歉,御坂,我得多花点时间。”
白杨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喃喃地回答着。
天呐,阿列克谢·瓦西里耶维奇,你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到要让小女孩来替你担心的地步了吗?
想啊,快想想,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思绪如同肆意蔓生的藤蔓,朝着四面八方毫无规律地延伸开来,但他并没有停止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思考,而是强迫自己更加专注地在这一团乱麻之中找寻头绪。
我……出门……
是为了干什么呢?
依稀记得和这个小家伙有关系。
少年看向正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摆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的少女,呆呆地看着常磐台中学的校徽出神。
淡黄色的无袖毛衣,白色衬衫,黑色短裙,标准的国中生款式。
奇怪啊,我记得她之前还穿着我的衬衫。他突然这么想到。
啊,是了,我出门是为了给她拿取换洗的衣服。
他抓住了记忆给他留下的线头,开始梳理接下来的回忆。
在回来的路上,我被袭击了。
我躲过了他们的狙击,冲进了巷道。那儿有两个敌人在等我。
我干掉一个,而另一个……
少年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不行,还是没有一点印象。
最为关键的那块拼图仍然无法补齐,但他仍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差不多都想起来了。”
“让你担心了吗?”
他伸出手去,想像往常那样揉一揉女孩的脑袋,可这一回御坂9982却不留痕迹地连人带椅子朝后滑了一小步,恰好让他的手落了空。
“姐姐大人半小时前去休息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女孩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不容分辩的语气说道:“既然兄长大人已经醒了,我这就去请她过来,那么,御坂在此暂时向兄长大人道别。”
“……哎?”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御坂9982表现出这幅模样,少年很是愣了一会儿,甚至连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的“不要”也硬生生地停在了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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