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黄蜂寨中,杰罗姆看着眼前马西悲惨的死相,就如给人从头到脚,给泼上了一盘冰水。
冷!
冷!
直冷到了骨子里去。抬眼有些闪烁地看了乌彪一眼。
乌彪和杰罗姆眼神交接,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本来粗豪的声音变得沙哑尖细,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婆子一般,结结巴巴的道:
“是。。。是苏十六。。。苏十六来了。。。”
苏明海这一路东游西逛,走得甚慢。落乌镇杀古承等一十四名高手,陶岭随意间击杀高庆,与老牌魔师庄敬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这一个十七岁天才少年的名声早已流传得沸沸扬扬。
其间也有许多人多有怀疑,不以为这么个少年能和庄敬这等老牌人物平分秋sè。但庄敬这个人,本就心xìng淡泊,为人宽厚。还莫名其妙地喜欢学文,在名利上更时常恨不得人家只记得他的英士身份,忘了他的魔师之名才好。况且他和苏明海一战,虽把这小子赶得鸡飞狗跳,却也看重苏明海的本领。故而凡有人来问,便一概说他与苏明海一战,确实耐不得这少年分毫。反而落实了苏明海的名声。
就连这几rì才发生的石柱关击杀闵珊、江伯禽使出种种手段,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xìng命的事情,都被人添枝加叶,夸大了不知多少倍,也传到了这儿。如今天下人皆知刘鸣桐、刘大伯爵招揽不成,yù加害这个少年天才,用出许多yīn谋算计,反一一在他手中吃了大亏。如今苏十六正找上门来,yù要讨债也。
揽苍山的名头,已然在江湖英雄中臭不可闻。
虽然大家都以为苏十六孤身一人,在揽苍山一郡的军事力量面前,怕又不过是一个早死的天才少年。但这等事实,却不碍十六郎的名头。坊间流传,这少年已成了目似朗星、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潇洒得一塌糊涂,英挺到后面百来个闺秀哭着喊着要嫁的英雄少年。
况且杰罗姆跟随刘鸣桐多年,虽不算什么贴心人,也堪堪是可信任的手下。不然他这黄蜂寨也变不了揽苍山五大势力之一。平时说话做事,也没怎么瞒着他,这等事情,又岂能不知?
。。。。。。
杰罗姆府外,火把摇曳,一片通明,乌彪腰背已然笔直,迈步走到了这一片光芒之中。
他平时就是七rì七夜不睡,也是jīng神抖擞,但今天的遭遇,却让他从心底都感到了阵阵疲乏。
战阵之中,对搏杀的战士来说,分为四种状况:
其一,敌人忙乱奔逃,我方恣意追杀,则为顺阵;
其二,敌我交错,胜败纠着,是为乱阵;
其三,我方战败后撤,敌方追杀,乃为逆阵;
其四,战斗小队陷入包围,敌方团团窥视,是为绝阵!
要在战阵中活得长久,需在顺阵中冷静计算,不致激起被砍杀对手的反击;在乱阵中谨小慎微,随手能拖过一具尸体盖在身上装死;在逆阵中脚快,让着同伴在后面挡刀;在绝阵中血烈,红着双眼猛力拼杀――只有能同时做到以上四点的,才算得上是个老兵,兴许还能慢慢挨到和妻、子见面的时候。
乌彪能从当年的二三级战士,成长到六级高手,更活到现在的四十一岁,自然是老兵中的老兵了。
现在黄蜂寨遇上了魔师对头的消息已经满寨皆知,他知道许多人已经起了腿脚快捷,先跑为上的心思。但自己该当如何呢?
“杰罗姆待己极为亲厚,两人结伴杀人打劫的rì子,已经有了二十来年,一起从当年的二流子,变成了今天的一方之霸,自己也不知受了杰罗姆多少救命提携之恩。这是说抛下,就真能抛得下的嘛?”
“死道友不死贫道,所谓的战友、所谓的生死之交,不就是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拿来挡刀的嘛?”
“自家若真的弃杰罗姆而去,从此再无交心之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罢?”
“杰罗姆固然是救过我的xìng命,但我又何尝不是给他挡了十五六次刀?一次更被人砍得快要死了,在床上拖了半年才缓了过来。。。”
“什么朋友交心。。。家中的妻子儿女,岂不是比所谓的朋友更要贴心?”
乌彪走过明亮的村中广场,转过悠长的小街,在明灭的灯火中,心情百转千回,也不知如何决断。终于进了一条乌黑的小巷,在零落的星光中,看到了在门前痴痴等候的妻子。
这清秀而温柔的女子,看见自己的丈夫回来,急走了几步上来,轻轻拉了眼前粗壮的如山一般男子的双臂,睁大了眼睛道:
“当家的,你回来啦。。。”
边说话,边将眼睛在他身上身下细细打量,又将手伸去在他肩膊上摸来摸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得两句,眼中迷蒙,呜呜地哭出声来。此时黄蜂寨来了魔师寻仇,便连这长居内宅的女子都知道了。
乌彪被她哭得心疼,一把抱住了这柔弱的女子,柔声道:
“哭什么。。。你家男人不是好好的嘛。。。你这贼婆娘,这又哭什么。。。”
说到后来,自家眼中也涌出泪来,将自家婆娘越抱越紧。
这女子给他抱得生疼,伸手在男人宽厚的背肌上拧了一把,有些羞怯地道:
“要死啊,孩子都懂人事了,给看到了可不好!”
乌彪听了,呵呵傻笑:
“那俩家伙,睡着了打雷也不晓得,你怕他们干什么?”
这女子见他笑得好生yín*荡,心头一颤,仿佛回到了少女时候,给这男人第一次抱在怀中时的模样。一颗心跳的噗通噗通,脸上渐渐羞红,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乌彪感觉到怀中女子渐渐发热的体温,嘿嘿笑着,手中又紧了一紧,抱的她轻吟了一声,一只手摸到下面,在她股后狠捏了一把。低声道:
“阿莺。。。”
女子双手用力,略仰起身来,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嘤嘤地道:
“我们逃吧,莫管这些闲事了。。。”
乌彪脸sè一肃,抱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走进了门去,一脚踢上了院门,进了堂屋方把女人放下,脸上神sè变幻不定,转了几个来回,迟疑道:
“我与杰罗姆自幼相识,亲若兄弟,你要我这便弃他而去,一时教我增生割舍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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