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侍卫额里领命而去,硕塞的妻妾纷纷涌入了房去。时起彼伏的哭声从厢房传来,拧得布舒的心房生生作痛。他捏着拳头,紧合着上下颚,那“咔咔”作响的牙齿,几乎要整个全线崩裂在牙床上。
至此,他几乎能断定岳父的死,绝非自然病因。硕塞这样聪明的人会如此大意,恐怕是因为除了当初赶赴喀喇城的人以外,其他人等并不清楚摄政王具体的症状。对于遗精和小便失禁这样不体面的病状,作为摄政王最亲近的儿、兄长,包括他这个女婿都选择了保持缄默。
正是这样难以启齿的病理反应,让得病的人拼命大肆进补,以求秘而不宣的将其治愈。可是不曾想到,药补不得其法,反而加剧了病情恶化。据说岳父从马上摔下之时,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了。
他出猎的时候没带任何亲信卫兵,只身和诸王贝勒一众朝大员同行,做这个不符合逻辑的决定之时,他的神志是否还清醒?!出猎人员名单上头一个人便是:郑亲王济尔哈郎。为什么这份名单无故消失了?至今朝无人提及此事?!
这些疑问加在一起,汇集成了一条可怕的线索,将布舒的思维引向了令人胆寒的设想。
岳父在顺治七年的所作所为和从前的他大相径庭,他不断的请萨满和太医入府,为他诊疗和保养;加重税收修建行宫,以躲避酷暑;另外他搜罗附属国的美女进京,却在新婚当夜就怒气冲冲的将其遣送回国。
这些异于常理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所致!?仅仅是权力膨胀吗?他这样一个自危的人,会膨胀成这副模样?或者说,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病变,导致了不明就里的他陷入了恐慌。于是才有了这些疯狂的行为。
比如他的风疾越发加剧,让他在炎炎夏日里频繁病发,于是他便开始在阴凉的喀喇城修建行宫,以求缓解病症。
再比如说,他对女人的欲望忽然陡升,却惊觉已经过早的进入了衰退,于是他不断的找寻刺激,以期解决这个让人发狂的问题,可是当他再一次发现,他无法正常行使男人的权利时,在惊慌和恼怒,他便怒起将其遣返回国了。
风疾不在特定的情况下,是不能致命的,这致命的条件之一,便是过激的情绪,包括喜怒哀乐以及**。风疾加剧和**疯涨,凑在一起就是一剂索命的毒药。
如果说把这一切设想成一个阴谋,那么慢性毒药的侵害就最为靠谱。倘若岳父的身体在出猎前后已经严重受损,就差最后不遗余力的一招,那么从他落马的消息捎回京城,到他的亲信赶到喀喇城这十来天里,完全足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进入灯尽油枯的弥留期了。
三炷香之后,府邸的回事太监领来了太医,布舒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疯狂念想,他抬起头来一看,心沉到了谷底。来人并非善继诚,而是宫里的大太医何克勤。
“何大人?”
“四爷?您——怎么在此?哦、对了!奴才还是先去瞧瞧五爷吧!”
“何大人,请等一等!”
布舒森寒的叫住了何克勤这位昔日救过他的太医:“你还是请回吧,我已经差人去请善太医了,咱哥儿都已成年,频繁的劳烦你出宫,真是过意不去!”
“不打紧!竟然来了,还是以五爷的病情为重吧!医者父母心啊!”何克勤愣了一愣,提着医药箱又走了两步,直奔硕塞的厢房而去。
布舒怒从来,快步追上他,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了力道拍了拍:“好个医者父母心,我替老五领这个情了!何大人还是在前殿去休息一会儿吧!”
“四爷??!”何克勤露出了惶惑的神色,扭头上下打量着布舒。
“请吧!!”布舒冲他抬了抬手,守在了硕塞的门前。
“四爷,这——若是耽误了五爷的病情奴才怕”
“怕不好交差是吧?”
“是是是!”
“向谁交差啊?!在仙境的皇阿玛吗?!你敢去面对他老人家吗?或者,另有其人呢?”
“四——四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滚!”
何克勤闻言不可置信的抬眼瞧了瞧,纵然听说过诸多对布舒性情大变的传言,却不及此时亲自体验来得直接,这个温尔雅的四阿哥怎么会说出这么粗鲁的话来,仿佛是回答他的疑惑一般,布舒那夹着满腔愤恨的话语又从牙缝蹦了出来。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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