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都是敏感无比的动物,早在那句“别打”里窥见到了老爹对她的纵容和宠溺。穆丹听闻要将她抱走,便立刻拉开布舒的被,趴在他背上死死抱着他不放:“我不走,我不走!”
祝玉见状皱起了眉头低声劝慰:“四爷,像您这样惯着小格格不行啊!她没个怕性,谁都唬不住啊!”
布舒正瑟瑟发抖的抵御着被被掀开的寒冷,酒还没醒似的,哆嗦着稀里糊涂的说:“我瞧着哥儿几个的嘎吧,都没这么皮的,她一个姑娘家家怎么就这么能捣腾呢”
说罢他两眼微张的摆了摆身:“得了得了,阿玛都快将你载到天安门了,你还不进去叩见皇上?!”
穆丹眨巴着眼,歪着脑袋抱着他的耳朵说:“阿玛,您猜错了,穆丹不是要去见皇上,穆丹这是要骑马找额娘去呢——驾、驾!”说罢她坐直身,冲布舒又拍又打的吆喝起来。
是谁说的“童言无忌”孩的言语都是天籁之音?是谁说的看见了孩就忘记了一切悲伤,孩就是快乐的源泉?是谁说的时间能冲淡一切,没有忘不了的人和事儿?这些屁话都是谁说的!
布舒陷入了锥心的疼痛,他的宿醉感陡然消失了,心如刀绞的痛苦在每一个酒醒的瞬间毫无削减的来袭,他真想再大醉一场,接着进入毫无知觉的梦乡。
祝玉将小格格无心的话听得仔仔细细,此时也陷入了哀思,她顿了顿上前抱起了穆丹,连哄带骗的将她抱出了房去。
老远老远都能听见穆丹那不依不饶的叫声,夹着有恃无恐的一两声“阿玛救命啊——”将布舒陷入了又哭又笑的境地。
纵然穆丹早早失去了额娘,却跟她那个精力充沛,胡搅蛮缠的额娘如此相像,简直就是她的翻版再现。这样触目心惊的疼痛随着她一年一年的成长,还会越来越加剧,他近乎绝望的感受着这些变化,哀怨的祈求着上苍:就让女儿更像我一点不好吗?放我一条生路不行吗?!
睁大两眼空洞的瞪着床帏,他呆滞的愣了半饷。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坐起身来大喊:“来人——给我更衣!”
恭儿应声而入,在门边还没站稳,便听得他再为吩咐:“让焦承惠来给我剃头!修面!”她立刻转身去让小福通传,临了颇为意外的走回房来福了福身说到:“四爷还记得今儿十五啊!?”
“是啊!穆丹生辰我哪敢忘记?!这不惹不起她吗!她若一时生气要我跟匹老马似的驮着她走遍天下那就惨了!”
说罢他翻身下床,拿起袍就套上了身:“快快快!我说呢,今儿怎么一大早的她就来闹腾了!原来是惦记着让我给她祝生辰呢!呵!小丫头懂得还不少!”
恭儿上前利索的替他系起扣来,她微微一笑说道:“四爷,时候也不早了,快晌午了!”
“什么?!晌午了??”布舒拉高了声线,眨了眨眼。旦见丫头被他吓了一跳。便急忙回过神来,挥了挥手免了她的帮忙,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系着扣儿说:“你别伺候我了,去给我把安贵叫来!也不知道让他打点的事儿都办妥了没?怎么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了啊?”
恭儿明白了过来,有些失笑的回道:“四爷别急,都办妥了!您给放心吧!”
“啊?是吗?”布舒颇为意外的顿了顿,即刻心下一松咧嘴笑了笑:“辛苦了,你先去张罗着午膳吧,我自己来!”
“不过四爷,奴婢未曾听说您为小格格的生辰请了客呀?如今这——焦公公都将客人引到正殿里了,就这事儿让大伙忽然忙碌了一把,否则您给安排的那些个事儿都准备得妥妥帖帖了!”
“客人?都是些什么人?”
“回四爷的话,男爵苏克萨哈大人,贝爷泰博儿奇,还有小格格的舅舅多尔博,五爷硕塞。不止如此,他们还带着一些家眷同往,不过奴婢瞧着吧,怎么就觉得他们的模样都不大对劲儿似的,不像是来祝寿,倒有点像”
听罢恭儿报的这些人名,布舒已经有大为头痛的感觉,此时他预感极不好的追问到:“像什么?”
“像——像来闹事儿的”
“闹事儿?”
布舒心一沉,一脚登进皂靴,感到脑里乱哄哄的比一锅粥还要迷糊,他站起身来快步朝外走去。刚出厅堂焦承惠便充满跨进了园里来,他抱着一个硕大的马革包,想来是领命给布舒剃头来了。
“来了客你也不通报,你说你手上有事儿脱不开身吧,你也不讲明!愚忠、愚忠啊!!”布舒见到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的说到:“愣着干嘛呀!把用具放下!回头再说吧!快去正殿给我把他们给盯死咯!搞什么名堂嘛?我女儿过生辰他们跑来瞎搅和什么呀!”
这一番差遣,焦承惠只好“诶”了一声,放下东西掉头就跑,布舒跟了几步吆喝着:“你关键得盯着孩她舅!别让他干出什么二的事情来!”
“是是是!四爷您放心吧——奴才都——听明白了”焦承惠的声音随着身形离去,越来越模糊,布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宿醉后的头痛来袭,他重重拍着脑门,冲园里的奴才们喝到:“都愣着干嘛?!都跟木头桩似的,这么多客人临府,怎么也不见个人来通传一声儿啊?若是让他们闹腾起来那还不把这将军府给拆散咯?到时候让我去住瓦砾堆啊!!”
“四爷,焦公公来通传了好几次了,奴婢们也都挨个儿来试过了,可是奴婢们实在是将您叫不醒啊!”
“是是吗?”
扫视了一众面带委屈的奴才和婢女,布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他来回踱着步,临了仰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领百般无奈的朝正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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