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别生气,爵爷,你现在前程似锦,未来不可限量。你所说的那句话,我该还给你才是!你何必来和我争一个女儿呢?就算东莪生了个嘎,也跟你毫无关系,你这是何苦??做人给自己留点余地没什么不好!咱们还得同朝为官,朝夕相处呢!你说呢!?”
布舒心安理得的瞄了他一眼,整了整吉服冠:“带我去见姑姑,她会乐意见到我的,毕竟这些年是皇室亏欠了她,我们对她的关心确实太少了,她已经很久没和‘家人’在一起了。”
苏克萨哈在威吓及善诱的夹击下,不再那么强势。他打量着布舒面容上浮起的温情,那一系列下意识的动作:整冠、整服、整朝珠。一副要去见太后的模样,显然在这个四皇的心底深处,仍旧将他的姑姑当成公主一般敬重。
这样的尊重非势利的心作祟,因为这位年老的公主已经被皇室遗忘,那么布舒的这份尊重应该是因亲情而生。苏克萨哈怔视了他很久,为此而动容,他渐渐转变了心意,面色缓和了下来。
“难为你还将额娘当成公主”他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收拾着他的情绪,继而将一切掩藏在了僵硬的表情下,抬起头来说到:“更难为你还记得她!走吧,咱们去瞧瞧她老人家。”
老夫人的院落在爵爷府的内院北翼,接近北门。还未走进院门,便听到孩的啼哭声天籁一般盘旋在院落上空,一众婢女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将孩的衣物和摇篮纷纷入内安置。
布舒扫视了这些奴仆们一眼,愕然的发现苏克萨哈一早就做好了这些准备,竟然跟迎接自己的嫡世一般非常看重。
院里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三月初的北京气温仍旧很低,厚厚的棉质门帘关不住屋内的温情,轻声哼唱的摇篮曲淡淡的流泻而出。
苏克萨哈对奴仆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大张旗鼓的请安问好,冲布舒抬了抬手,掀起了门帘,两人鱼贯进入。
“姑姑——”
屋内暖和舒适,布舒动容的注视着他的姑姑和孩,轻轻唤了一声。
老夫人诧异的一回头,三两秒的呆滞,眼泪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怀里的孩挣扎着伸出了手,将她拉回了现实。一滴浑浊的泪滑落了下来,滋润着那张已有些打皱的容颜:“老四??”
布舒喉头哽咽的愧疚起来,若不是为了孩,他恐怕真是已经将这位姑姑给忘了。他迎上前搀了她一把:“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姑姑,是侄儿不孝,这么久都没来看您!侄儿给您请安!祝姑姑福寿安康!”说罢,他轻轻弹了弹箭袖,打了个千,行了个大礼。
老夫人动容的急转着眼珠,将孩递给了婢女:“快快起来!四阿哥见自己的姑姑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吗!?”布舒被她扶起了身来,他瞄了婢女怀的女儿一眼,不忍将来意抖露,和老夫人寒喧着坐上了炕。
苏克萨哈抬手示意婢女出去,静静坐在了门边的椅,他打量着母亲,被她老泪纵横的澎湃惹出了伤怀:布舒说得没错,她如不是嫁给了他们赫家,会过得更好。父亲失败的人生,将她卷入了不上不下的尴尬,几曾何时让她扬眉吐气抬过头,皇室已将她遗忘,她黯然孤独了太久了。
“老四,孩取什么名儿,想好了吗?”
布舒抬眼瞟了瞟苏克萨哈,放大了音量说到:“姑姑,侄儿早就取好了!您看叫‘穆丹’好不好?”
老夫人闻言颇有感触的眯着眼笑了:“好啊!穆丹汉译为‘弯弯曲曲’之意,好!将她额娘的坎坷人生都涵盖其了,好啊!莪儿是个苦命的孩,希望她的女儿能给她带来一些福运吧!”
“额娘,孩的名儿不是说了让您起吗?”苏克萨哈旦见布舒得瑟的笑意,顿时坐不住了。老夫人一愣,随即沉下脸来:“人家亲阿玛早就起好了,这还有什么可争的,咱不就是帮衬着莪儿好好将孩拉扯大吗!取名儿这样的大事儿还是留给孩的额娘和阿玛吧!”
“额娘!!”
“怎么啦?额娘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不是的!额娘,东莪和布舒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嘿,我说你这孩,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啊!等这档事儿一过,遭受牵连的莪儿还不就得回归宗室啊!他们夫妻俩早晚得团圆嘛!你给我说的时候,不也就是这个意思吗??那不然咱们将莪儿接回府来干嘛??不就是冲着帮衬帮衬她去的吗!”
“——唉!什么帮衬啊!这些话在心里就好!不能胡说!!就随您高兴吧!儿都依您了!”老娘面前不敢造次的苏克萨哈气不打一处来的撩起了袍摆:“额娘,让布舒陪陪您,我去瞧瞧孩!”
“她从现在起叫‘穆丹’,爱新觉罗穆丹!你可以这样叫她,或者你这个当表舅的,也可以给她起个小名儿,叫着顺口就成!”
布舒然的话语将苏克萨哈定在了房门口,那边厢微微侧过面来酝酿了半饷,却什么也没说得出来,头一低掀起门帘,猫腰走了出去。
随着门帘重重的被放了下来,沉默良久的老夫人黯然垂下眼帘,温润的嗓音不再流畅,颤抖着传出了话来:“老四,苏克萨哈这嘎做了遭天谴的错事了!他以为我足不出户便被蒙在鼓里,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瞒得住啊?!他舅舅待他不薄啊!谁揭发不好,偏偏他要去掺和!这个混球怎么能干这档事儿呢!老十四想做皇帝并不为过,父汗当年不是有这个意思吗——??”
“嘘!!姑姑这些事儿您平日里可讲不得!!您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纵然他的所作所为让人感到痛心,不过如今他加官进爵,进入了议政王之列,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再说他‘倒戈叛王’之举,不但和摄政王划清了界限,更迎来了他仕途的坦荡,横竖对他利大于弊,就算背上恩将仇报的无耻之名,对他来说也是值得的。”
“唉!我老了,不怕什么忌讳了,这辈风里雨里走过,姑姑我算是活够了什么儿孙福啊?我这儿啊,把我害苦咯!将来闭了眼,我拿什么去见老十四啊”
姑侄俩压低了嗓音,在悲凉的心境无不愁上眉头,揪起了心。面对布舒好言好语的安慰,老夫人更加内疚起来:“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吧?如今闹得他舅舅抄没家产、追罢庙号,更是将莪儿也拖下了水。老四啊,姑姑养了个孽啊!把你和莪儿都牵连进来了”
“别这么说,姑姑!苏克萨哈对您的孝顺是无需置疑的,至于他在政治上的作为,您这样一位‘娴雅的公主’历来不问政事,当然左右不了他。眼下的现况无法扭转,侄儿因为您的缘故也无法和他兵戎相向就此决裂,所以还请姑姑您帮衬侄和东莪一把!”
“你要姑姑怎么做,尽管开口!”老夫人转过脸来,信誓旦旦的看着他。布舒斟酌了半饷谨慎开了口:“您老人家只需要还将东莪当成您的侄媳妇就好!”
老夫人眨了眨眼,念想转了一遭,叹起气来:“是这样的?!老四,你放心!姑姑知该怎么做了!你的妻,你的女,只要姑姑还有一口气在,都是你的!将来必然好好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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