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仙道和三井又不可能完全放下身段,平白直叙地求他握手言和。那天仙道只是露出一点和解的愿望就被流川刺得哑口无言。所以,他们就一直处在如同陌生人的状态。
仙道常常会想,真的有人能这样纯粹地生活在这个世上?
不,他不这样认为。他始终持怀疑态度。
他总觉得,终有一天,流川的背会因挺得太直而折断。
那时,谁在他身边扶他一把呢?
老实说,他是很想时时刻刻站在流川身边,但流川会让吗?
流川合上文件:“是为了三井的事。叔叔和彩子小姐找我,说三井再喝下去会酒jīng中毒,让我想个办法。”
仙道看着他,听他面无表情地说三井的事。虽然他觉得世上难有像三井和流川这样没有任何利益之争却形同陌路的兄弟,但他知道,这只是表相,三井不用说,流川也未必真的能毫无感觉地看着三井沉沦下去。
流川继续说:“你算是三井的朋友吧?所谓朋友,不是应该承担起朋友的责任吗?”
“当然。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我已经为三井联系好了医院的戒酒医生,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劝他去看医生吧?”
“既然都是你做的事,为什么要我出面?”
流川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愿意管他的事?如果不是叔叔和彩子小姐求我,我才不管三井寿什么时侯酒jīng中毒死在酒缸里。”
这时,侍者把仙道的套餐端了过来,仙道说了声“谢谢”,对流川说:“流川,你要我怎么做?”
流川站起身来,收好桌上的文件:“那是你的事了。反正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事。”他把一张名片放在仙道面前,“联不联系这个人,你看着办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倒要看看,所谓的朋友会有多少能量。”
流川说完转身要走,听到身后仙道说:“流川,这世上没有人能一个人过一辈子,这句话你有一天会明白的。”
流川侧过头来,眼睛里是逼人的光芒:“有一天?是哪一天?明天还是后天?仙道彰,把握住每一个今天,这是我字典里的真理。你那一套对我是不适用的。”
他说完经仙道身边走出了花田餐馆。
仙道看着他修长清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拿起了桌上的名片,看到“国际仁友病院”几个字,立刻想到了南烈。难道说,那天流川和南烈见面,是为了三井的事?
他觉得自己真是惭愧,对三井的事关心得太少了。他们可是十几年的同学和朋友。虽然xìng格差很多,但不妨碍他们一直以来友情深厚。可是,在三井最失意的时侯,他比流川还更漠然,三井一定也这样以为吧。
他要把三井的事重视起来。
(七)
深夜,仙道坐在书房的电脑前。
他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张流川给他的名片,考虑三井的事情该怎么办。
这时已是夜深人静,他想到今天中午见到的坐在自己对面的流川。他们已经很多年不曾相对而坐了。虽然说到后面是意料中的不欢而散,他还是觉得往rì的记忆从那个时侯开始不断地从脑海中迸出来。就像海浪冲涮着海岸,无休无止,不厌其烦。
他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最初的相遇已经是记忆深处的秘密,仙道怀疑只有自己还记得,另一个人已经全然忘记。这样想,就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他盯着显示屏上那个类似篮球的图标,那个图标好像在渐渐放大,终于他的视线开始流离,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仙道和流川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六年前。那是仙道小学六年级的时侯,流川是个刚转学的五年级学生。
那一天的事情仙道记得很清楚,可能是因为流川的眼神。而如果流川也还记得的话,也许是因为仙道的笑容。
就如流川所认为的那样,出身富有家庭的仙道,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个领袖式的人物。他从懂事起就表现出一种团结别人和领导别人的能力,这种能力一直到他十二岁时,才遇到了挑战。
那个挑战就是略显自闭的五年级转学生流川枫。
仙道那时是学校里的学生会主席,也是校篮球社的队长,一时风头无两。可是这一年,刚好有一个学长毕业了,前锋的人选成了仙道的头痛事。而区小学组的篮球选拔赛就要到了。他和队员们四处物sè可以做前锋的学生。
四月初的一天,一个五年级的叫小田切的队员,对仙道说到了流川:“队长,我们班来了个转学生,叫流川枫的,个子很高,和队长你差不多呢。”
仙道这时正一筹莫展。他表面上温和开朗,其实是个相当好胜的人。这种xìng格到长大后仍然没变。他听到有这么一个人,立刻jīng神一振:“他的运动神经如何?”
小田切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才刚来一个星期,体育课也没上。整天一言不发,上课就睡觉,是个怪人。”
仙道听了,心中一凉,这样的人可能是个运动健将吗?即使个子高也是没用的,虽然那对于打篮球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条件。他想姑且看看这个叫流川枫的人吧。
他对小田切说:“小田切,你叫那个流川枫明天下午下课后到篮球社来。”
“是,队长。”
第二天下午三点半钟篮球社集中的时侯,小田切气喘嘘嘘地跑进来,对仙道说:“队长,我和流川说了,他没有反应就走了。”
仙道心想,对方也许因为是个转学生,对新学校还不熟悉,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对小田切说:“你跟他说是篮球社的队长叫他过来的。”
第三天下午差不多同一时间,小田切告诉仙道说:“队长,我刚叫住流川,他就瞪了我一眼,我没办法了。”
仙道有点不快,心想这个转学生到底何方神圣,多少人想进篮球社而不可得,他倒是摆足了架子。他脸上还是赞许的笑容:“小田切,你做得很好。大概情形我知道了,我自己去找他好了。谁叫我们缺人呢。”
有些人注定是要相遇的。仙道每次想到那时的第一次见面,就有这种感觉。
他和流川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两个世界也会有交集的那一天。
那一天就藏在岁月里某一个毫无征兆的rì子的没有特别提示的时刻。这个时刻让人猝不及防,而且对于某些人来说是致命的。
对于仙道来说就是如此。对于流川呢?
当仙道正沉湎于往事的时侯,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把他从记忆里拉了回来。他拿起话筒,电话里竟然是流川的声音,他不由有些恍惚。
“流川啊,我是仙道,我刚才正……”
他说到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他们什么时侯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他差一点不明智地对流川暴露了内心。
他继续说:“我刚才正在想三井的事。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里,流川的声音仍然像冰一样冷漠,这声音在静夜里有种飘忽的质感:“打算怎么办?”
仙道没想到他对三井的事这么密切地关心着,头脑立刻灵活起来:“我正考虑怎么和三井说,他那个人,流川你也清楚……”
流川在电话里冷冷地说:“考虑?他现在正在医院里,你还要考虑多久?”
仙道吃了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
“你到京北病院来就知道了。”流川挂了电话。
仙道放下电话,站起身来,迅速穿上外衣,拿了钥匙,关门出去。
开车的时侯,他心里很着急,不知道三井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这些rì来见到三井不在状态,但他在自己面前喝酒不多,实在难以想到他酗酒到什么地步。但流川都这么在意,一定是很严重了吧。
他在夜sè阑珊的东京街道里穿行,仔细地想从高一时开始认识的三井,弄清了一件事:三井的现状的确是堪忧了。他是那么好胜的一个人,和自己虽然是同学兼好友,但那种暗中的比赛未必就不如他和流川之间的比赛激烈。
他在仙道面前尽量维持着仅剩的自尊,好让仙道对他濒于崩溃的生活和事业感到扑朔迷离。三井也确实成功地做到了,所以仙道甚至以为三井和也、彩子和流川在小题大作。
某种程度上说,三井更敢于在流川面前表现出他真实的一面。这种领悟使仙道觉得有点苦涩。难道他和三井只是这么松散的同盟吗?对他来说,还不如他们共同的对手?
仙道来到京北病院,他问值班的护士:“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三井的病人?”
那护士蓦然看到这么一个挺拔英俊的青年,先是发了一阵子呆,终于说:“你是找那个叫三井寿的艺人吗?他在急诊室里。请往这边走。”
仙道笑着说了声谢谢,问:“请问,三井他出了什么事?”
“他酒后开车撞到路边的栏杆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仙道这才明白流川为什么用那种口气说话了。他来到急诊室门口,只见流川、彩子正和一个矮个青年在说着什么。
彩子看到他:“仙道,你来了。”
仙道走近他们,问:“三井怎么样?”
“只是头撞到前面的玻璃,没什么大碍。”
“话虽如此,流川先生,松本小姐,三井先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酒后出事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引起重视。”矮个青年说。
流川看了仙道一眼。仙道对矮个青年说:“你是jǐng察先生吧?”
青年点了点头:“我是吉祥寺jǐng署的巡查长宫城良田。请问你是……”
“我是三井的朋友仙道彰。”仙道故意把“朋友”两个字说得很重。
“仙道先生,你们都是三井先生身边的人,以后要多加留心,这次只是撞伤了额头,难听一点说,下一次……”
宫城还没把话说完,三井从急诊室里走出来,打断了他:“你是jǐng察吧,竟然咒我出事。”他的额头缠着白纱布,衬得脸sè有点苍白。
“三井先生,你在我们jǐng署留下的记录……”
“什么记录,你不要无中生有。”
三井和也在三井之后走出来:“小寿,这位jǐng官没有说错,人家是好心……”
三井大声地说:“我三井寿已经潦倒到让一个小jǐng察数落的地步了?”
三井和也这时难得地表情严峻起来,他看着儿子,严肃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大明星?你现在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吗?”
彩子忙说:“伯父!”因为流川和仙道都在场,她怕三井和也后面的话会更刺激情绪不稳的三井。
三井和也没打算停下来,看来他已经对三井的事心力交瘁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你自己不想做人了,还是想气死你爸爸我呢?”
仙道忙说:“伯父,你别生气。三井,明天就去戒酒吧。”
三井不能对父亲发火,于是把火力转向了仙道:“仙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已经酒jīng中毒,不可救药了?亏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仙道没有说错。如果你自己不想做人了,那也就算了;如果你是想向我或者小枫、彩子、仙道他们撒娇,那你就错了。爸爸今天告诉你一句话,人生于世,再亲的人都只能是你的亲戚或朋友,只有你自己才是你的人生拐杖。小寿,如果你不搞清楚这一点,没人能帮得了你。”
三井想说什么,但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来。
这时场面静得好像凝固了一样。
一直沉默着的流川突然说:“三井寿,你不是没有摔倒过吧?不是也站起来了吗?难道这一次摔倒,你不打算再站起来了?这样的你,我觉得不配做我的对手。”
流川这句话果然杀伤力很大,三井一直以来勉强支撑着的自欺欺人的自尊心终于垮了。他侧过身子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无声地哽咽起来。
宫城以外的四个人都很了解他,看他这个样子,都明白他终于肯面对现实了,于是都松了口气。彩子和三井和也互相点了点头。仙道看了看流川,流川淡淡地回扫了他一眼。
仙道心想,虽然对三井来说,流川更应该是对手,但已经这样存在了十三年,也许在三井的内心深处,流川是敌是友已经分不清了。
彩子看了仙道和流川一眼,心想只要有这俩个人在,不管对于三井来说重新面对人生是多么困难的事,一定也能办得到吧。
流川突然对宫城说:“宫城jǐng官,既然三井寿的口供和笔录已经没问题了,我可以走了吧?”
宫城一怔:“当然。”
流川对三井和也说:“叔叔,我走了。”
三井和也点了点头:“小枫,今天真是谢谢你。”
“没什么。”流川对彩子和宫城点了点头,看也没看三井一眼,从仙道身边走过。
明明对三井的事情影响最大,可是,他却显得最漠不关心三井未来的结局。
局外人宫城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冷面律师渐行渐远。今晚遇到的事情让他深有感触。
(八)
国际仁友病院戒酒中心的走廊里,仙道和南烈正从病房走出来。
“这里是强制xìng戒酒的病房,所以是与外界隔离的。说得不好听一点,就好像戒毒一样。要想让三井彻底戒掉酒瘾,就不能让他有可以从外面拿到酒的想法。”
仙道点了点头:“戒酒的疗程一般有多长?”
“第一个疗程是一个月吧。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只要家里的人注意一点,本人毅力也够的话,就可以戒掉对酒的依赖xìng了。”南烈停顿了一会儿,“最重要的是让他尽快找到生活的信心和目标。”
仙道心想,一个月,三井一定很痛苦吧。他已经习惯了住在舒适豪华的大房子里过着zì yóu自在的生活,现在要呆在半管制xìng的戒酒中心,真是难以想像。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长痛不如短痛。
要尽快想办法让三井走出人生的低谷才行。
南烈看到了他的表情:“刚才三井的主治医生田岗不是说了吗,三井的酒jīng依赖还不是特别严重,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仙道苦笑着说:“你不了解他这个人,这次的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我和他的接触的确是很少,但十二年前怎么说也曾在一起打过一场球。对他是有点了解的。他是很好强的人,但又有点脆弱,很容易被酒jīng趁虚而入。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去面对,不是吗?流川对这件事还更果断呢。”
仙道听到他说到流川,不由看了他一眼:“南烈,你是怎么和流川联系上的?”
“不久前,流川刚好帮我一个熟人打赢了一场官司。那时,我听说流川做了律师,真是吃了一惊。不过,仔细想一想,像流川那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仙道不由又看了他一眼,这个外表冷峻刚硬的男人竟然可以这么了解流川,他有点意外。
“你不用觉得奇怪。通常,了解一个人,没有你想像的困难。对于仙道你来说,就更不是难事了。说句实话,在我认识的人当中,仙道你是最难捉摸的一个。”
“不敢当。”
南烈淡淡地说:“你别忙着高兴,这通常未必是什么好事。”
仙道这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南烈为什么能了解流川了。他们虽然外表一个刚强,一个文弱,但xìng格中直来直去的那一面简直异曲同工。他根本不管听他说话的人好不好受,只是怎么想就怎么说出来。
仙道有点尴尬地说:“你说的也是。南烈,我觉得你做外科医生有点屈才了。”
“怎么说?”
“你做心理医生可以造福更多的人。”
“过奖。”
他们走到了这幢大楼的出口,南烈说:“开始的两周最好别让人来看三井,因为他也许会借机寻找酒源。”
“知道了。谢谢你,南烈。”
南烈很认真地对他说:“你不用谢我,我不是因为你才帮忙的。”
“为了流川?”
“对。是因为流川。否则,我才不管三井会怎么样呢。”
仙道微笑着说:“为什么要刻意告诉我?”
“我知道你聪明,不过,聪明的人往往过于自信。”
仙道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
“我一向不说没有意义的话。”
“再见。”
仙道走出国际仁友病院,虽然五月的阳光灿烂无比,他觉得许多事情乱七八糟地在自己的头脑里拧成一团,一点好心情也没有。
怎么帮三井找到重新生活的信心和目标呢?
他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小声地说:仙道彰,要小心啊。也许会出现你控制不了的局面。
五月底的一天下午,东京《每rì新闻》社的记者相田彦一,正匆匆地赶往新宿的一家咖啡馆,准备去见一个刚从美国回来的指定被采访者。
彦一到咖啡馆没多久,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走了进来。他大约也是二十七八岁年纪,有着和仙道一样的190公分的挺拔身高,穿着得体的阿曼尼深灰sè西装,一张极其英俊的脸,一望而知的知xìng和jīng明。
这是一个把“我是上帝宠儿”写在脸上的天之骄子。
彦一知道这个青年就是自己要采访的人了。
他向青年招了招手:“午安,泽北先生,这里。”
那个叫泽北的青年向他点了点头,走了过来。彦一对自己172公分的身高自惭形秽,等他走到近前更是如此。彦一不是没有见过高身材的人,应该说他和高身材的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但这个人以和仙道同样的190公分的身高给了彦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彦一等他坐下,恭敬地说:“泽北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每rì新闻社记者相田彦一。我帮你叫杯咖啡吧。”
泽北点了点头;“谢谢。相田先生,初次见面。”
“首先感谢你能接受我们报社的采访。”
这时侍者把泽北的咖啡端了过来。泽北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把目光转向彦一:“我只能接受你半小时的采访,希望你尽量问些建设xìng的问题。”
彦一冷汗一身,忙说:“我会的。可以开始了吗?”
泽北点了点头。彦一按下录音机的录音键:“泽北先生,你是从高中开始留学美国的吧?而且已经以一个亚裔人的身份进入全美律师协会的五百强行列,为什么想到回国发展呢?”
泽北的目光咄咄逼人,这可能已经是他的生活习惯,并无深意。但彦一还是觉得很紧张,他第一次面对一个能给别人这么强压迫力的人。
泽北笑了笑:“我十七岁去美国留学,后来在美国司法界也算小有成就。不过,我始终是个rì本人,这次又接受了东京大学法学部的讲学邀请,就决定回国了。”
彦一点了点头:“但是美国的司法制度和rì本是完全不同的。据我所知,美国的法律属于标准的海洋法系,而rì本则相反,属于标准的大陆法系,请问泽北先生,你能否很快适应rì本的司法程序?”
泽北平静地说:“所谓的海洋法系和大陆法系之分,也只是为了区别法的渊源,也就是以什么作为断案依据。我个人觉得,现代社会的法律jīng神本质是相通的,只是具体条文大同小异而已。我读书的时侯修过rì本法,而且也处理过好几宗跨国案件。这对我根本不是问题。”
彦一心想,这个人的自信还真是非同一般。他继续问了几个有关司法的问题,泽北对答如流,简直是完全无需思考。
彦一身边也不是没有优秀的人,比如仙道、流川他们,但是,这个叫泽北荣治的人完全没有浪费老天爷给他的一切资源:完美的外表、犀利的谈吐和智慧的大脑等等。他好像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他是jīng英中的jīng英,完全无需掩饰。当然,这样是否就算完美的人,彦一还无法判断。他总觉得泽北还缺了点什么。
彦一定了定心神:“我现在想问几个私人问题,读者可以借此更加了解先生。但先生未必一定要回答。”
“请继续。”
“泽北先生,你最爱的人是谁?”
“到目前为止,是我母亲。”彦一心想,那么泽北还没有喜欢的人了。
“那么最佩服的人是谁?”
“到目前为止,是我父亲。”彦一看过泽北的相关资料,知道他能成为今天十万甚至百万中选一的jīng英,他的严父功不可没。
“那么最欣赏的人呢?”
泽北一怔,他第一次比较认真地看了彦一一眼:“相田先生,你是第一个在采访我时分得清佩服和欣赏的记者。”
彦一被这个眼高于顶的人称赞,有点不好意思:“泽北先生,你过奖了。我只是认为佩服的一般是长辈似的人,而欣赏的一般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不过,我想应该很难有人能得到泽北先生的欣赏。”
泽北笑了笑:“是有的。我国中时有一个篮球场上的对手,他和我同年,这个人是到目前为止我最欣赏的人。”
彦一听泽北说到篮球,顿时觉得距离拉近了一半,高兴地说:“先生这么高的个子,一定是打篮球的好手吧?”
泽北点了点头:“我高一时被称为‘rì本第一的高中生’。”
彦一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难道泽北先生就是十三年前山王工高那个超级王牌选手?”
“没错。不过,高二时我就去美国了。相田先生,看来你也很喜欢篮球。”
“我从小学开始就参加篮球社了,只是因为身高……我们湘南高校曾打败过你们山王。”
泽北也是吃了一惊:“你说的,难道是那个唯一打败过我们山王的湘南高校?”
“是啊。就是我们。”
“真巧。这件事我听以前的校友说起过。真是了不起啊。”
彦一好像还沉浸在那时的欢乐中:“的确是很了不起,后来就再也没有球队打败过山王了。泽北先生,你欣赏的那个人应该也是很厉害的吧?是谁呢?也许我认识。因为我以前可以说是搜集情报的高手哦。”
“他叫仙道彰。他虽然从来没有赢过我,却是给我最多麻烦的人。”
彦一这时几乎呆了:“你说的是仙道学长?”
“仙道是你的学长?难道说仙道也是湘南的?”
“是啊。说到仙道学长,他是我这一生中最佩服的人呢。原来以前和泽北先生是认识的啊。”
泽北淡淡地笑着:“真巧。”他想,找一个人比想像中要容易得多。
彦一突然想到还有一个问题:“对了,泽北先生,你回国后,有没听说过流川枫这个人?”
“就是现在律师界风头正健的那个年轻律师吗?听说过,我正想会会他呢。”
彦一心想,泽北遇到流川,那想必是一场可以使山河变sè的碰撞。
他点了点头:“我想你们可以说是棋逢对手。”
“相田先生好像很了解流川枫这个人。”
“可以这么说。我和流川是同学。流川也是当年我们打败山王的王牌选手之一。他和仙道学长的前锋拍档可以说是海内无敌。而且,他也是唯一能使仙道学长哭笑不得的人呢。”
泽北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兴奋的神sè:“是吗?”
彦一看了看表:“对不起,我怎么东拉西扯的,差点要浪费先生的宝贵时间了。泽北先生,今天的采访就此结束吧。非常感谢。”
“彼此彼此。”泽北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彦一,“能不能给我仙道的联络电话?我很想见见过去的朋友。”
“当然。”彦一把仙道的名片递给泽北。
泽北看着那张名片,心想,看来选择回国是对的,好像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正等着他。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