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这……”朱丹臣一时之间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们朱氏一门自段思平龙兴大理以来就一直跟随身旁鞍前马后以家臣自居尔后杨氏高氏权臣迭起他们自然也为旧主时感不忿只是无力回天罢了却不曾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场面居然真的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朱叔叔这事以后再向你解释”段誉向朱丹臣挥了挥手脸上却仍是淡淡微笑殊无狂喜之色。
大理段氏也是渊远久远的世族之一而且立国百年历十余代君王不管贤与不肖至少都能体恤民力与民休息深得大理百姓之民心。
杨氏之乱不过是不及防备而借着讨伐杨氏之乱而趁机坐大的高氏想要再久远地把持大理江山甚至代行皇帝之事就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
段誉先前的几任君王虽则碍于高氏一时势大大理又甫经杨氏之乱未及恢复所以一直隐忍不但在私底里下却也还是培植出了庞大的潜在势力。
要论源远流长段氏不在高氏之下要论名正言顺段氏是堂堂正正的大理国君要论在民间的声名在台面上弄权的高氏总是要比许久以来只需摆个形式的段氏要差得多。
错非有感于民意不可违当年已然自觉大权在握的高智升又怎么会强忍着龙袍加身的冲动至死不敢逼段正明以皇位相让。
到了段誉的时代一切前辈经营已久早已是水到渠成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难得善阐侯在接获战报之后主动亲自启程离开大理前往宋国这对于段誉来讲自然就是一个动手的大好时机。
虽然从他内心深处而言他还真不想动这个手。
可是就有如高升泰没有选择一样难道身为当代大理国主的段氏皇族他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段誉微微苦笑对着朱丹臣说道:“朱叔叔这一切路上再说你先去准备一下我们天明启程赶往大宋!”
“什么?”朱丹臣还没从眼前生的这一幕的冲击里回过神来愕然抬:“陛下真的要去大宋?!”
“当然”段誉哑然失笑:“朱叔叔以为我在开玩笑么?!”
“可是……这……”朱丹臣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刚才他出言跟董德钰顶撞只是不满他那不将段誉看在眼里的态度却不意味着他赞同段誉前往大宋的举动。
大理僻处天南国中势力又自立国以来便自相互倾轧不休周围强邻环伺向来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是以一直奉行闭关自守的政策虽然对大宋一向以上邦待之年节与时进贡曲尽藩国之礼但这种一国之主亲赴大宋的举动却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尤其现在正是宋国大败金人天下格局面临一番新的动荡的时机大理小国在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本应该是冷静观察却绝不应当在这个时候妄有举动。
原本高升泰欲往大宋进贡道贺之举朱丹臣就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样宋人大败金人的时候作为属国的大理谴使道贺倒是无可厚非但要高升泰这个操执国柄的善阐侯亲往大宋朱丹臣始终觉得这其中还有些其他的文章只是当时在朝堂之上他也插不上话是以未曾说出来而已。
但现在段誉又要亲赴大宋这就实在让朱丹臣搞不明白了。
怎么说高氏一族也是根深蒂固操执国柄更已达数十年之久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这种紧要关头段誉这位大理日新帝不留在大理好好稳定人心将高氏族人之外的世家臣僚们全部争取过来却又要跑到大宋去干什么?!
总不会是真要跑去玩耍吧?!
换做刚才之前朱丹臣还会相信段誉的这个理由但见识过段誉刚刚的手段之后他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日新帝却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陌生感。
或许背负着一个家族甚至是一个家国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有所转变吧。
“陛下”朱丹臣苦笑道:“若是陛下要亲赴大宋还需知会大宋四方馆还有一系列仪仗卤簿还需……”
“朱叔叔误会我的意思了”段誉连忙扬手止住朱丹臣的长篇大论大理虽然小国但也心慕汉化尤其是跟大宋这个自命衣冠正统的礼仪之邦打交道的时候那仪式能烦得让人几天几夜都念不完要等把这套都搞完了那都够高升泰来回两国之间好几回了他看着朱丹臣笑道:“就只你我二人星夜快马今夜启程!”
“陛下这是……”朱丹臣疑惑地看着段誉。
“这是去挽救我大理举国之运”段誉微微一叹向朱丹臣说道:“朱叔叔可知道知道善阐侯去宋国是去干什么的么?!”
段誉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信手递给朱丹臣。
国中局势甫定他也知道不是离开的时候但现在他却是不得不去。
其他人或许觉得宋人柔弱然而他却深深的知道大宋的土地上曾经生活过怎么样的英雄好汉!
希求一时侥幸跑到宋国去想分上一杯羹善阐侯你也算聪明半世怎么会在这个小事上犯糊涂?!
或许善阐侯也不是糊涂只是小算盘打得太多了打得太好了或许他觉得这是一个赌得过的好机会。
但不管身为大理国君也好身为生于大理的普通一员也好自己都绝不能够允许善阐候以大理千千万万生灵的命运来作为他为一家一姓之私所开下的这一场豪赌的赌注。
如若不是善阐侯临时起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是不是自己根本就不会想这么快就动手呢?!
“唉!”段誉轻轻一声叹其实一直以来他对于治国理政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这些年来其实他的不务正业一半是做假却也有一半是天性。
只可惜自己的身上还担着一个家族担着一个国度。
但是不管怎么说终于又要去大宋又要去江南了。
段誉手按着窗沿望向外面。
滇南的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多雨现在大雨初晴四处弥漫着朦胧的雾气。
一身华服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侗傥少年大理虽然是个边陲小国但身为国君的他虽然面容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也不得不留起了胡子规行矩步举动之间倒也是俨然一副人君威仪的模样。
但不管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又怎可能忘得了过去忘得了在南国生的那一切。
松鹤楼的鱼无锡的水杏子林里的人还有少林寺前面的那袋烈酒……
“善阐侯高叔叔”段誉心里一声暗暗的叹息:“这次入宋之行或许就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究竟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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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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