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次国给崇明的印象是:这是一个雄性的世界。
其中最具代表性者,便是无处不在的雄性生-殖崇拜。国中随处可见各种柱形器,踞冲还命人在几个紧要位置各竖一根巨木,高足有七八米,可容两人环抱,粗略雕琢成男-根的模样,两侧各置一面牛皮大鼓,一有要紧事,擂响大鼓,众勇士闻声而来,聚集在男-根之下,勇气倍增。此刻踞冲所在与诸国聚会之地,北面便有一根突兀而起的天然石柱,踞冲花了几年时间,将其顶部整治成龟-头模样,并在两侧筑圆坛时时祭祀鬼神。平日里踞冲见客,便在这根巨大男-根下方,这让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一路行来,崇明所见大多为男人,临墙等人心中奇怪,问北池女人都到那里去了,北池道:“都在家里干活生孩子。”
他答的平淡,临墙却惊疑不已。
所有大次国男人手中都握有一根木棒,或粗或细,或长或短。之前崇明便注意到北池等大次国勇士的武器多为粗大的狼牙棒,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才明白其中代表的政治含义。
雄性崇拜的因子已经渗入大次国的方方面面,有些人直接将男-根图案纹在了身上,多数纹在腹部,有许多纹在两臂,还有的,则纹在了脸上,远远望去,如三眼神童。
踞冲手中的木棒是整个大次国中最长的,那是他片刻不会离手的权杖,是他一切力量的源泉。他在木棒两头包上了一层铜皮,这是他用天然铜锻造而成,上面刻有许多神怪图案,以彰显他的权威。崇明第一次看到这东西,以为见到了传说中大禹治水时留下的定海神针金箍棒。
这个小小的误会让崇明生出许多感慨:自己是真的生活在一个神话时代呢,而且距离神话的真相是如此之近。
踞冲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十几年了,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崇明努力的抱住他,本该有些激动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他只能尽力用饱含感情的声音说道:“踞冲。”
踞冲重重擂了他一拳,哈哈笑道:“我家小三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大的英雄!”又看了几眼,叹道:“跟阿父长的真像!”
崇明被他那一拳擂得有些吃不消,心中惊异:看他这面相,气血旺盛,这手上的劲道更是能捶死一头牛,他真是重病缠身?
这些天喧嚣尘上的话题人物终于露面了,两兄弟久别重逢,众国主上前围观,口中啧啧:“这又是一个踞冲啊!”“大次国又多了一位了不得的英雄!”心中大骂:一个踞冲已经够人受的了,再来一个,神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乐国人也上前道:“来的路上便听人说踞冲有一幼弟,其勇不下于他,今日当真是神明眷顾,不但欣赏到了震人心魄的乐舞,还见到一位少年英雄,这趟来得值。”
“崇明之英雄,自然不在踞冲之下。”
早已到达大次国的肥摩这时走了出来,两臂各抱一个孩童,正是他那两个小外甥兀源和宁满,身边一个女人正是姜凫。
将两个孩童放下,肥摩摸着他们的小脑袋道:“那就是你们的叔叔崇明,去找他要礼物吧。”
两个孩子在父亲面前却不敢撒欢,他们也不太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躲在母亲身后不肯出来,只是低低唤道:“阿父。”
踞冲没理两个孩子,对姜凫道:“草割完了?”
姜凫摇头:“还没,听人说崇明到了,就来看看。待会儿我再去割。”
踞冲道:“不急,今天就少干点吧。”
姜凫乖乖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崇明:“跟你长的真像。”
踞冲对崇明笑道:“我给你娶的嫂子,肥国国主之女,当年也是在昆仑神山呆过三年的巫女,听说你要来,这阵子可没少念叨。”
崇明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嫂子倒是感觉挺亲切,脸上不由绽出笑容:“我到现在身边也没个女人,你倒是有福气。”掏出两样小东西,来到侄子侄女面前:“你是兀源吧?小家伙生的真威武,长大了肯定是个像你阿父一样的英雄。这是我从崾山带来的礼物,绿松石雕刻的小牛,给你。你是宁满吧?这脸蛋真俊俏,以后肯定有许多男孩子追着你跑。这是一只绿松石雕刻的小羊,送给你做礼物。”
小孩子总是对这种亮晶晶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忙不迭抓到手中,眉开眼笑的跟母亲献宝:“阿母,看我的小牛(小羊)!”
姜凫拍拍他们的脑袋:“该谢谢叔叔。”
俩孩子忙道:“谢谢叔叔!”宁满这个小丫头还上来亲了崇明一口,嘎嘎笑了起来。
崇明抹抹脸上口水,心说二哥这家教可不咋地,一只玩具就让闺女送上香吻,将来还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呢。
后面扈荆嘀咕道:“我从鹿台山带来的东西,倒成了你崾山的,说假话也不怕让神明听了去。”
崇明刚站起身,随即被肥摩抱住:“早就听说你跟踞冲长的像,这话果然没有骗人啊。”大声道:“肥摩,肥国国主恶尝之子,姜凫的弟弟。今后我们也是兄弟了。”
崇明笑笑,没有说话。自他渡过渭水,每遇一人,都要先说一句“跟踞冲长的像”,他现在听见这句话就烦。
肥摩道:“听人说你在来大次国的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
崇明道:“小麻烦没有,倒是交了几个朋友。呶,扈荆,你也认识吧,现在也是我兄弟了。”
扈大公子笑嘻嘻上前,与肥摩打招呼:“早就知道今天你也会到,我那边带了不少好东西,回头你去看看?”
肥摩目光在两个小外甥手中玩具上面转了转,笑道:“好东西不假。回头我一定去你那。”对崇明道:“你这个朋友交的好,这整个渭水,可没几个人入得了扈荆的眼。”
崇明道:“心性相投罢了。”
肥摩点头:“扈荆乃神族后裔,大禹同族,心性自然极高,你能跟他相投,自然也是有大抱负的。听说你在路上碰上了鸟危国的蠹肠,说了几句话。说自己将来要成就功业,宰割天下?”边说边目光灼灼的望着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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