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市公路局派系斗争激烈，以蔡局长和辛书记为首分成两派。蔡局长五十四五岁，原任市路桥建设公司总经理。现在的市交委俞主任则是市公路局的前一任局长，任局长前也担任过市路桥建设公司总经理，那时蔡局长是他的副手。也就是说，蔡局长是紧跟俞主任脚步走上来的，两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俞主任又是紧跟以前主管交通的鲁副省长上来的。所以，这样的背景让蔡局长稳坐局长位置已八年有余。
实际上两人的冲突起先就源于人事管理事项中。按照分工，局长主持全面行政工作，书记负责党委全盘工作。同时财务由局长分管，人事由书记分管。但是蔡局长认为辛书记资历较浅，所以习惯于揽权。在人事安排上总是想要自己说了算。
拿去年底人事处副处长的安排来说吧，人事部门根据辛书记的意见，推荐了人事处工作多年的副主任科员袁方。本来辛书记分管人事，又是人事部门人选，自然应由他定夺。但是蔡局长却硬是在党委会上提出不同意见，推荐工程处的副主任科员杜成经，说杜成经年限比袁方工作时间长，组织管理经验更丰富。就这样，硬是把杜成经推上了副处长的位置。杜成经是公路局干部子弟，年龄三十五六岁，长得算是一表人才，家境优越，但是却是个花花公子，他结婚前就浪荡成xìng，和不少女孩子有扯不清的关系，现在结了婚后还是沾花惹草，同事于是送他外号“不正经”。陈林虎是最看不上这种人的，所以在他面前也是敬而远之。
这次的冲突这是源于高速公路新进人员考试工作。因为五一劳动节新的一条高速公路将建成通车，该路管理处及所属收费站、养护所及路政队都需招聘人员，这项工作按职责都是人事处负责者组织的。鉴于前两年考试命题组织不够严密，考题泄题情况严重，引起了社会舆论普遍的不满和批评。辛书记为了重塑政工干部公正清廉的形象，决心以此为突破口，严肃纪律。他规定哪一级在试题泄露上出了问题，就对哪一级进行党纪政纪处分，并让所有参与人签订责任承诺书。这次涉足命题及试卷印制、保管的人员缩小了范围，经请示辛书记及纪委杨书记，由人事处陈林虎及监察室王副主任共同命题，由人事处毛处长把关，报辛书记审阅确定。再由毛处长联系保密印刷厂印刷，由监察室王副主任及陈林虎参与监印，并将试卷带回共同保管。阅卷则请市交通学校配合，随机抽取市交通学校老师，实行集体封闭式阅卷。
命题期间毛处长安排陈林虎及监察室王副主任两人住在一栋宾馆，除了带去的一些资料以外，解除了他们的对外直接联系，有关联系由毛处代为转达。一周后当完成命题和试卷监印工作才获得zì yóu。第二天下午上班时，杜成经把陈林虎叫到他办公室，说;林虎啊，这一向出题辛苦了啊，晚上有个饭局下面管理处的人请客，一起去吧，也是放松一下。陈林虎就推脱说：谢谢杜处长了，我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我看我就不去算了吧。杜成经就作出不高兴的样子说：怎么啦，下面是一番心意，这个面子总该要给吧，这也是加强感情沟通吗，再说吃顿饭又花不了好长时间。陈林虎见推脱不过，就答应了，杜成经就让陈林虎在办公室等他。
正值三月初chūn，寒气还很重。等下了班同事们陆续都走了后，杜成经打电话喊他楼下见。到了楼下，就见一辆崭新的奥迪a6停在那儿，车右侧前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留着光头，脖子上带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链，那人老远就把手伸向了杜成经，亲热地喊道：杜处，好久不见了！杜处就转过身介绍：林虎，这是一位做生意的朋友柳总。柳总，这是我的同事，陈科长。柳总就把手伸过来握住了陈林虎的手说：幸会幸会。杜成经就说还有谁啊。柳总说还有夏总和金总两个朋友，其中夏总你见过的，去年来喝过你小孩的满月酒，他们都是做我这方面业务的。杜成经就抬眼就向上望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哦，我想起来了，和你一起来的，好像很瘦吧？柳总就拍了下大腿说；没错，就是他。又说：他俩已经直接到酒店去等了。杜成经就问，哪个酒店啊。柳总说：老地方。于是大家上了车。
正是下班交通高峰期，所以车子走走停停，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在南二环一个叫盛世大酒店的地方停了下来。酒店大楼的霓虹灯正闪烁着迷离的光彩，宽广的前坪zhōng yāng，坐落着一座圆形水池，中间的喷泉正在彩灯的投shè下激情四shè。正门两侧是两位身穿猩红制服、头顶圆帽的男服务员，见到他们齐声问好。进了大厅，着红sè旗袍长相水灵的服务小姐好像燃烧的火焰，分列两旁，弯腰施礼问候。柳总和她们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其中一位就侧身带路，引导他们一直来到了二楼餐厅的一间叫“人和厅”的包厢。这是一个巨大的豪华套间，分里外两进，中间隔着一道典雅的苏绣屏风，里间放着一张大理石桌面的圆桌；外边摆着一排仿古木椅和茶几，墙上镶着等离子彩电，地上铺的是厚厚的木地板。里面已有一位小姐，背墙而立。两个老板模样的人坐在茶几边等，见到他们进来，其中一位瘦子就赶紧走上前握着杜成经的手说，杜处长，可把你们等来了。
柳总就给互不认识的几人作了介绍，并招呼大家入座。
桌上已摆上四个凉碟：一个酱萝卜皮，一个麻辣牛肉片，一个rì本小青瓜，，一个醋泡花生米。
这时小姐低声询问是否可以上才菜了。柳总就说上吧。并说杜处我知道你平时习惯喝五粮液所以带了几瓶，你看如何，不然就让服务员拿别的。杜成经就不加思索的说：我看喝五粮液吧，蛮好的。柳总就让服务员开了酒。不一会菜就上齐了，有阳澄湖大闸蟹、红烧野生水鱼、黄炯鸡，清蒸鲜贝，还有一些炒菜和青菜时蔬，上了满满一桌子。酒也倒好了。
柳总就说，自己承蒙杜处长和公路局其他领导给自己生意上的关照，才有了一点业务上的发展，去年杜处荣升，也没有机会表示道贺，今天就借这顿饭表示心意吧，顺便请两位同行朋友作陪，大家乐呵乐呵。夏总和金总也连连点头附和。杜成经就说：既是兄弟，就好说话。你们放心，酒我不会少喝，关键我这位兄弟陈科长，你们都是头一次见面，要陪他喝好。陈林虎就忙摆手说:各位老总兼老兄，小弟确实酒量不行，还请大家包涵。于是大家就开喝起来。
这几位老总都是酒场高手，不，准确地说是劝酒高手。他们不停向陈林虎敬酒，而且劝酒的话一套一套的，让陈林虎不好意思不喝。才一根烟的功夫，陈林虎已是七八杯白酒下肚，很快感觉周身血液沸腾起来，脑袋发晕发沉了。尤其是那个瘦子夏总，端着酒走到他座位前，说：陈老弟，我们都是杜处长的朋友，不仅是朋友，更是兄弟。这杯酒你如果不喝，不只是看不起我们做生意的，而且杜处长也没面子啊，是不是啊，杜处长。说着就扭头朝杜成经望过去。杜成经就含笑不语。让陈林虎无法拒绝。还有那个金总用酒杯各量了三杯，倒在两个大玻璃被中。一杯自己端着，一杯放到陈林虎面前，说：“陈科长，不，陈老弟，不是我逼您喝，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规矩：敬酒不成三，坐立都不安！”头次见面，还请你干了这杯。“我酒量有限，一滴也不能喝了。”陈林虎挂起免战牌。
金总一饮而尽，然后双手把另一杯子举起来，送到了陈林虎面前，说，你不喝我就一直举着。陈林虎一看这阵势，不仅心软，接过杯子闭着眼一仰脖灌了。
几轮下来，陈林虎菜还没吃几口，酒却已经麻了嗓子。可以说，这时的那些美味，到他嘴里已品不出味道。他感到身体发飘了，自己的意识好像一条丝带飘了起来，在包厢里飘来飘去，并试图破门而出。而且他感觉胃里烧的难受，里面东西直往上涌。他咧咧切切的进了包厢洗手间，两手撑在洗手池边，打开了龙头，他的胃肠一阵紧缩，大嘴张开，胃里的东西不断喷涌而出，眼泪鼻涕也都出来了。等了好一会，他才止住了呕吐，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没事吧？杜成经看他脸sè不好，问了一句。
还好，陈林虎不想让人笑话他，硬撑着说。那就好。杜成经说，然后扫视了一下大家，说今天喝得到位了，我看就到此打住吧。
这时，柳总不失时机的问：“好，那就下次再喝。择rì不如撞rì，两位领导是打打牌呢还是放松一下，去按摩一下？”杜成经说：“陈科长不爱打牌，就按摩一下吧。”出了包厢，夏总、金总就说：既然领导不打牌，我们就失陪了。于是告辞，柳总就陪两人到了五楼按摩洗浴中心。
小姐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分别领着他们到了一个房间。进了房间，陈林虎发现陈设很简单，中间一头抵墙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旁边两个床头柜，但没有被子，床上方的天花板上是一个金属支架，下面垂着一条红sè绒带。靠里面的墙角是一个透明玻璃围着的洗浴间。靠墙还放着两个金属衣架。女子让他稍等片刻，就退了出去。过了几分钟，过了一会，一位穿着十分透漏的漂亮小姐敲门进来，说是给他服务的，然后就请他更衣洗浴。陈林虎就纳闷这是不是sè情服务，就有点迟疑，坐在那里没动。
“先生你是第一次来吧。”那个小姐问他。陈林虎点点头。
我们这里服务规范，而且安全xìng很高，不用担心有问题。小姐声音温柔动听。你试一下就知道了，保证让你满意，她的笑很暧昧，带着勾魂的眼神。陈林虎有点把持不住了，他何尝不想倒在这里的温柔乡里呢。脑子里昏沉沉的，一个声音在劝说他：现在到酒店找小姐开房的事情也很普遍了，见怪不怪。自己也不是什么人物。当他正想要听之任之时，头脑里又想起了另一个声音：你和杜处长并不熟，关系也很一般，如果杜处长把这件事作为把柄，牵了你的鼻子，那可就不好办了。你立脚还不稳，以后的路还长啊。
想到这，他闭上眼睛，浑身不仅打了一个冷战。我只要普通按摩就行了！小姐说：“你看你既然进来了，就做一次嘛。”陈林虎笑笑，说：“不。我不习惯的。”小姐弯下腰牵起他的手说：“我很会做事呢，保证叫你快活。”陈林虎拍拍她的手，说：“美女，我不是客气，是真的不习惯。不想干这事情。”麻烦你帮为我喊一下，他声音不高但是很坚决地说。
小姐就有点不高兴，拨通了壁挂式电话。然后面无表情地丢了句：请稍等一下，就掩门走了。
不一会按摩师进来了，陈林虎让他做了动作幅度最小的中式按摩。不到一个钟头，他已经按摩完毕，坐在了大厅的皮沙发上。柳总已经坐在那儿，又过了半个钟头，才见到杜处长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脸红红的，一副满足的样子，一见他就问：你这么快啊，没搞洗浴吗。陈林虎就说;我做个按摩就行了。杜处长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既然来了就好好放松一下吗。已经充分放松了。陈林虎说。说话间，柳总已经到前台把帐给结了。
开车回来的路上，杜处长开了口:柳总很客气，刚才硬塞了四条中华烟在车上，你下车时拿两条。陈林虎急忙推辞：我不要，不能要…..。杜处长就借着酒意说:林虎哪，老兄对你如何。陈林虎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敷衍道:杜处对我当然不错，自打我来了很关照我。杜成经就说:好，有件事想请老弟帮个忙，行吗。你说。这次收费员招聘，我有几个亲戚朋友也报了名，但是他们担心考不过，所以还想请你透露点题目啊。陈林虎心里一惊，眉头皱了起来：杜处长，辛书记和毛处长都多次强调要严肃考纪，做好试卷保密工作，否则严惩不贷，如果从我这里泄露了题目，那我可担不起责任！
杜成经就撇了撇嘴:林虎，你就相信他们的话啊，说不定他们早就私下透露给了自己的熟人。这年头谁不为自己考虑啊。
领导会怎样做，我不晓得，可我小职员一个，闪失不起啊，所以还请杜处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你不用担心会传出去，另外和你透露一下，这也是有关局领导的意思，他们也有亲戚参加考试。你透露的话，我保证会让这些参考者把这事永远烂在肚子里的。不然，他们也会有意见的。
陈林虎这才知道，自己站在了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不，自己正坐在火山口上。不透露，确实会得罪了很多人，透露了，则更是死路一条。他不得不态度鲜明：杜处您就别逼我了，陈林虎实在是帮不上忙啊。陈林虎用近乎乞求的眼光望过去。他看到杜处的脸sè突然变得冷冰冰的，一时两人都不再作声。
下车道别时，杜成经冷冰冰的回应了一声，陈林虎心里打了个冷战，杜成经喊他按摩，原来是设了套子给他钻，拉他下水。幸好把持住了，否则就成了捏在他手里的把柄。可是他还是把杜成经以及身后的人给得罪了，他不知道眼前自己将面临什么凶险，但是rì子一定会不好过。
市局组织的管理处新进人员招录考试如期进行，并并按照高分到低分顺序进行了面试和录用，一切都很顺利。毛处长还向他透露，局里近期将研究解决一批人员的正科及副科级待遇问题，处里已经把他的名字列入了解决级别待遇人员名单。让他再接再厉，干好工作。
正当陈林虎踌躇满志的时候，局里传出了辛书记要调到市发改委当副主任的消息。
在外人看来这是好事，因为级别虽然没有变，但是权力确实还是大多了。
谁不知道，各级zhèng fǔ发展改革委，是一个很重要的宏观调控部门，也是各级zhèng fǔ最主要的投资主管部门，国家机关当中职能最多的部门之一，权力十分集中。投资审批是他的一项重要职能，这些年大家普遍认为发改委管的太多了，权力太大了，太集中了，要求其大力转变职能，尤其是减少和下放投资审批，就说明了它非同寻常的地位。撇开宏观，从微观从小处来说吧，和我们老百姓息息相关的工资、油价、房价、银行利息、甚至车票票价，又有哪一样不受发改委的政策左右呢？
不过很多局里人也都很清楚，辛书记是被蔡局长给挤走的。蔡局长在局长位置上已经坐了十来年，如果得不到提拔的话，看来是要做到退休的了。局里几乎所有处室负责人，以及几位局领导都是在蔡局长手上提拔的。世界上的事实在很简单，谁对你负责，你就对谁负责。所以这些人对他都跟的很紧，其中财务处、工程建设处、养护机务处、办公室等关键处室负责人，更是他的心腹。连毛处长也是脚踏两只船。
所以辛书记就曲高和寡了。
辛书记也不是没有做一番努力。为了打开局面，他采取了各种办法。如争取上级政策、整顿工作作风、启用新人、加强调研。尽管上级对辛书记工作能力也比较认可，但是蔡局长始终处处掣肘，制造内耗，让他无法充分施展抱负。前段时间，市发改委一名副局长因贪污受贿被撤职，被检察院立案侦查，空出一个职位。市委物sè人选时就想到了辛书记，无奈之下辛书记只有走为上策了。
辛书记调走后，党委书记职务一直空在那里，蔡局长就更是大权独揽了。在陈林虎看来，形势是急转直下，工程养护处处长退休后，世故圆滑的毛处长随即调任该处处长，杜成经则被提拔为人事处处长。这样陈林虎的解决副主任科员的希望也就成了墙上画饼的事。
杜成经一朝当处长，便把令来行，原来陈林虎负责人事招聘、录用及考核工作的，杜成经把陈林虎调整到了处档案室，负责管理人事档案，这项工作本来是由一位老大姐负责的，不久前老大姐退休了。陈林虎的工作则由另外从监察室调来的一个小伙子接手。陈林虎知道，自己已经被晾在一边。由于没有将新进人员考试题目告诉蔡局长授意下的林处长，他在蔡局长和林处长心目中已经被打入了另册，他已不自觉地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成为可怜的牺牲品。
今后等待着他的，将是无法预知的结果。所以他开始有了早rì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想法。
陈林虎开始关注zhèng fǔ机关事业单位人员选调、招聘人员方面的信息。人事处在获得这类信息方面信息是灵通的，但是他还是担心信息的及时xìng，每天都看网站和报纸，一天他在市交委网站上看到了市交委在交通系统选调办公室秘书的信息，不仅喜出望外，马上前去报名。凭着出sè的文字综合能力和已有的机关工作经验，陈林虎最终在几十名竞争者中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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