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祭无伤乃怨灵,严格点属于鬼yīn一途,且身为不可处执如山的强者,往来间左右逢源,笑得高傲。稍有姿sè的女鬼对之投怀送抱,人间鬼镇不啻是桃花一苑。要非冷凝冰冷眼在侧,祭无伤可能就要倒地不起了。
雷神半神半人,寻常鬼魂不敢招惹,自然亦走得无碍。冷凝冰却不同,险象环生,时时被强悍的鬼魂sāo扰――身为不死族圣女,足以傲视雷神与祭无伤,但其起源力只是蕴界之力,不能震慑异类,鬼yīn一途的物类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去尊敬她。
可冷凝冰亦不是寻常人,纵然不似祭无伤或雷神那样拥有强悍的修为实力,一身修为亦足以自立当世。因此啊,来sāo扰她的鬼魂,没落得个好下场――此sāo扰乃属xìng,不为夺命。可此属xìng的sāo扰,正是冷凝冰最恨者,是以sāo扰者没好下场。要非,断手残脚而已,非是消魂夺魄。
算来,亦是鬼魂的盛宴。凶恶的鬼魂在yīn凉的街道上飘来飘去,大行其道,干着各种丑恶不堪的事。有逼良为娼的,有砍了儿子的手的,有断了别家的香火的。此事,在泗境的贫民区频频浮生,或甚有过之。
冷凝冰少及人繁贫穷之处,对诸如此类惨淡,认知甚少,颇为可怜。当冷凝冰看到一个恶鬼在撕裂一个女鬼的亵衣,正要大行其yín时,愤不尽意,争些儿祭出红楼梦。祭无伤却适时地阻止了她:“别急,你看。”
正是悲剧即将降临的当儿,一道强劲的绿芒剑气划空而过,劈在恶鬼的背脊上,顿时销了恶鬼的残存死魂,轮回六道――不知要轮回多少次,经过几百年,才可以重新做人再做鬼。
悲剧被阻止了,腐烂的风都清新一点。但手刃者并不现身,深藏功与名,循迹走了。
但有心者,冷凝冰三人也。此三人何等道行?只消一眼,就看清楚了她的去路。
“跟去。”冷凝冰对她来了好感。
“要跟上?犯得着么?”雷神不想多生事端。
“随她呗,她决定的事,你我是改变不了的。”祭无伤见冷凝冰一脸的坚毅,道:“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呵。”雷神转首见冷凝冰一脸的坚毅,蓦地忆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喃喃道:“也许在人间玩玩,也不错呢。”
冷凝冰却似充耳不闻,移身去了。她一步一个脚印,重重印在万年的尸骨上。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条不归路。可世上只有两人深知,在这条路上,她期待某人带她走出,或者陪她走完。
所谓的两人,一是感同身受,一是所爱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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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间鬼气森森的客栈。招牌常年招揽客人不得,不免被店主嫌弃,损落在店口一边,久已不被修理。招牌上的字,渐渐被岁月吞噬,渐渐失去新造时的棱角,不可再见真实。但未死的字,差强人意了还是可以辨别的――“死客栈。”
残旧的招牌底下,依旧是尸骨遍地:还未腐烂的,正在腐烂的,以及早已腐烂的――人间鬼镇,鬼多人少。人骨是故稀罕矜贵,兽类尸骸因而特新且繁。
冷凝冰清净惯了,至此肮脏血腥之地,眉头深锁,可恨不能一走了之,只好捏紧鼻子,飞快地闪进去。雷神和祭无伤若无其事地跟上。
客栈内里正中,一只青铜鼎。青铜鼎底下有豆萁在燃烧,以致炊烟滚滚。青铜鼎内,骨肉随热水翻动,聊来是鬼镇的美味――俨然有几分人间的气息哪。可冷凝冰想到忘川宫内那碗作为宵夜的熬骨汤,胃里一阵翻腾,yù呕不得――怕被人误以为怀了身。
简陋的十张木桌,平素懒散惯了,尘泥多,烟味多。不料今rì客栈蓬荜生辉,客人意外地多,使得木桌们一时间应接不暇,受压之后更是一蹶不振,连碎几张。剩下的几张木桌虽然全躯,也不好受,微微yù坠――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几张仅剩的木桌,各自被几位dú lì独行的物类所占据:肩挂布囊的肮脏老头,纤尘不染的绿衣女子,满身贴满咒符的鬼魂王。最末一名者,几近被看漏,乃乞丐行当中的小男孩。其脏兮兮的手,紧紧捧着一只白质瓷sè的缺口崩碗。瓷碗内里,有几口nǎisè的液汁。液汁水平,沉寂不起波澜,如寻常之水。但在碗底,液汁水汇,无外力而自动。看来是好奇之物――天下水之始祖,女娲泪。
然而nǎi水之事,冷凝冰三诸无幸得知。当下的冷凝冰如果得知,定会不姑息圣女之名,以圣女之实,抢夺水汇――所谓一碗nǎi水引发的血案。
不是那时的此时,不是那时的冷凝冰向此时的雷神和祭无伤,稍微动了动眼角,率先朝绿衣女子走去。雷神和祭无伤跟上。
绿衣女子作在客栈内左侧的木桌上,不点菜只要酒。算来自斟自酌已经有一茶渣时间,周遭仍是空寂。此时侧耳感知要被sāo扰,眉头轻轻一皱,长长的睫毛姣磕。随又淡下,继续饮酒。
冷凝冰自持强势,轻举妄动,见绿衣女子临危不惧,继续闲坐,任由自然,倒自觉失势了,俏脸略微红衍。祭无伤和雷神对闲适的绿衣女子却毫不在意,瞥眼在冷凝冰。冷凝冰怕在祭无伤和雷神面前失了面子,但事已至此遮掩不住,只得任其暗讥暗讽。临近绿衣,冷凝冰向祭无伤和雷神眨眼,示意他两坐下,在除了绿衣女子那一边的桌子的另三边――简直是废话,用于无聊之时。
客栈内的鬼魂店主,活了数百年,如同人间界一切的客栈内的小二哥,阅历不凡,见钱便卖情报。可在人间鬼镇这个名副其实的鬼地方,情报不好买,即使是惊天动地的情报,也要滞销数百年,憋在脑中几乎快腐烂――可有时也并不可惜,还要庆幸,因为可以不必为守住秘密而烦恼不可耐,不必为卖出情报而掏空心思,寝食不安。
本以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不料人死了,运气却未死尽――许是生前为不孝儿,曾在佛前求过签,得了下下签的缘故,佛祖怜悯,过意不去,在今儿大发慈悲,使天随鬼愿,使客栈来了数名人物――“佛祖得了遗忘症,好得很,”店主人心里暗道:“要不我的运气早用完了,捱不到这时――要大赚一笔,好到外面旅游,游个一年半载。”
客人有了,肉骨汤终于不用留给自己的狗吃了――自己早已厌恶――店主人暗喜,一脸的好颜sè。可恨天帝小心眼,和佛祖暗里较劲孰大孰小,虽碍于表面随了鬼的愿,但暗下不愿佛祖就此得逞,随致店主人不能得意:是天指示的,冷凝冰顺应天命进入了这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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