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烟起身拜谢道:“伯父多次派黄大哥前来,家父已经感激不尽了。哦,对了,大哥寻得一只三四百年的老参,特意献给伯父。”说完打开了那只红匣子。
黄恺一见,果然露出欣喜之sè,像他们这些草莽出身之辈能有今rì地位,那都是拿命搏出来的,身上又怎能不带些暗伤。柳雄现在命悬一线也正是旧伤复发。黄恺怕重蹈覆辙,自然盼望这些珍贵药物补气固元。只是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去接,而是皱眉道:“既然有此物,为何不给你爹服用?”
柳暮烟鼻子一酸,颤声道:“爹爹・・・爹爹他,没有用了・・・暮烟出门时用了一副虎狼之药保得爹爹三月xìng命,如今,只剩下两月不到了・・・”
黄恺急道:“听犬子说,侄女乃是国手,连你也没有办法了?”
见柳暮烟摇头,黄恺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椅上,默然不语。
半响,方听黄恺道:“不行,我得上表一封,必须去见你爹最后一面。这些年身处高位,反而与你爹见的少了,就连你们兄妹成年后,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李玄默起身行了一礼,道:“多谢伯父高义,只是不必如此。且不说朝廷是否会批,这书信一来一往,怕是也来不及了。”
黄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低首叹息。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像年轻时为兄弟两肋插刀了,只是毕竟两人几十年情分摆在这,而他能有今rì,柳雄出钱出力,功不可没,可他现在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了,实在有些愧疚,遂道:“今后,你们兄妹便如我子女一般。只是这帮中事物,贤侄要多费心了。”
李玄默苦笑不语。
黄恺见状,浓眉一皱,道:“怎么,莫非帮中有何不妥?”
李玄默摇头不答,而柳暮烟却是泣道:“伯父,帮中・・・・・・”
李玄默沉喝一声:“烟儿・・・・・・”
黄恺冷哼一声,拈须道:“贤侄女,你只管道来。”
柳暮烟看了李玄默一眼,道:“不瞒伯父,自从爹爹病重,便有些帮中老人开始蠢蠢yù动,各堂堂主也是惶惶不安。哥哥与我一路西去,便是安抚各堂各部・・・・・・”
听到此处,黄恺怒喝一声,一掌将那案桌拍碎,双眼中露出骇人的光芒,厉声道:“好大的狗胆,我黄恺还没死,便想夺我兄弟基业,这群狗娘养的杂碎,没有我兄弟,他们焉能有今rì?”
“贤侄,不必担心,该如何便如何。”说着,黄恺解下一块牌子递给李玄默,道,“我在襄阳,你们在金陵,若有急事怕也来不及。你持我牌子,必要时可求见郑家老爷,他老人家自会助你。稍后我还派一副将带一队亲兵随你们东去,我就不信那些跳梁小丑能翻了天去。”
听到郑家之名,李玄默微微一怔,而柳暮烟已经是大喜过望,千恩万谢起来。
正当三人说话之际,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老爹,听说暮烟妹子过来了・・・・・・”
看着一阵风般奔来的儿子黄征,黄恺脸sè好转,笑骂道:“你这小子,怎么从军营里跑回来了?”
黄征果然像他父亲,不如柳暮云俊朗,只是小伙子长得很结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船上晒的,黝黑黝黑的。
黄征也不答话,径直跑到柳暮烟面前,抓了抓头,脸sè有些涨红,不过还好他皮肤黑,看不出来,他有些紧张道:“暮烟,你・・・你来了・・・”
柳暮烟轻轻一笑,道:“小妹见过黄大哥。”
李玄默与黄征相互见礼后,已经快是晚饭时间。
黄恺育有三子,只有黄征已经成年。席上黄家父子四人都在,因为算是家宴,黄妻也上桌了。黄妻张氏长相一般,但是与黄恺患难与共,黄恺念她恩情,夫妻两人感情甚好。
酒过三巡,众人话开始多了起来。黄恺责怪道:“贤侄啊,你们昨rì便到了襄阳,为何今rì才来寻我。还住在客栈,让人知道了,岂不怪我黄恺不义。”
李玄默举杯道:“是小侄的错,小侄自罚一杯。”说完一干而尽。
黄征也道:“是啊,柳兄,暮烟,我家虽不奢华,却总比那客栈好些。”
柳暮烟抿嘴一笑,道:“伯父,黄大哥,你们倒是错怪大哥,我们昨rì黄昏才到襄阳,人困马乏的,又不知伯父住处,便只想找个地方早些休息。”
黄恺与妻子对视一眼,这柳暮烟美丽聪慧,举止落落大方,而看自己儿子的模样,只怕早已情根深种。黄征奉父命去看望柳雄时,便见到了成年的柳暮烟,一时惊为天人,只是对这美丽少女有着莫名的敬畏,在她面前,好像还没开口就被她洞悉了心思。可越是这样,心中爱慕更甚,以致念念不忘。
黄恺有心成全,便道:“贤侄,贤侄女,我刚才说过了,以后你们便是我子女了,以后我便称你们为云儿,烟儿,可好?”
柳暮烟眼中jīng光一闪,却还是和李玄默欣然接受了。
黄恺趁热打铁,举杯抚须道:“方才还说派一副将随你们去,现在征儿既然回来了,就让他随你们去吧。一则,他反正要去探望你们父亲,算是代父全义。二则,你们年轻人也应该多亲近亲近。”
黄征大喜。柳暮烟心如明镜,却是无法拒绝,只能和李玄默一起谢过。
既然已经来到黄家,自然不好再回客栈。柳暮烟差人把于伯和璐儿也带了过来,准备在黄家过夜。
这边是黄家侧院,没有内眷,于是李玄默便趁着夜sè出来走动,虽然服用了柳暮烟的药已颇有成效,但是觉得外边呼吸畅快一些。
轻风带来一丝发香,李玄默转头一看,只见一女子正背对自己坐在亭子里发呆,看那曼妙的身材当是柳暮烟无疑了。
李玄默看四下无人,于伯也带着璐儿边玩边发药方去了,便放心说话道:“柳姑娘,没什么好担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柳暮烟像是刚刚沐浴过,或许是夜sè的原因,人也显得柔媚了些,她转头道:“是你,你好些了吗?”
李玄默笑道:“柳姑娘妙手回chūn,小小寒气自然药到病除。”
柳暮烟轻轻瞟了他一眼,微嗔道:“想不到你也会油嘴滑舌。”
李玄默摇摇头,道:“我说的是真话,在下对于柳姑娘的才智实在佩服的紧。你那手医术到底师承哪位高人啊?”
“我说自学的,你信不?”柳暮烟看了他表情,没好气的道,“算了,看你也不信。其实我还真是自学为主,然后请教过几个老大夫,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我爹,其实我爹的病也有些年了・・・”
看她神sè又有些黯然,李玄默安慰道:“自从我闯过了龙卫军的天罗地网,便相信没有过不了的难关,况且姑娘神机妙算,天下又有什么难得倒你。”
果然,柳暮烟脸sè好转,点头道:“今rì总算是让黄伯父答应帮忙了,下一步就看你能不能震慑住下面的人了。”
李玄默忽然有些心疼这个父亲命在旦夕,长兄不知所踪的坚强少女来,他转移了话题,道:“柳姑娘不但神机妙算,演技也是一流,今rì你那黄伯父不就被你激的一口应承了么。”
柳暮烟闻言脸sè一下就变得yīn沉,冷冰冰道:“你就道我只是在演戏?”说完衣袖一甩匆匆去了。
李玄默伸手yù要挽留,却不知哪里得罪她了,只得腹诽女人果然是说变脸就变脸,而聪明的女人的心思更是难以琢磨。
一夜无话。翌rì早上,黄征便兴冲冲的跑去了军营,口口声声要带着jīng兵强将过来,好在佳人面前长长脸。
根据柳暮烟的计划,他们下一步,该南下汉江前往江陵,江陵同样地理位置重要,是巨鲸帮仅次于金陵的堂口。而李玄默的任务就是慑服江陵的帮众。
趁着黄征去军营的空档,李玄默与柳暮烟也走到了襄阳大街上,因为柳暮烟突发奇想,想去偷偷看看百草堂那位周老大夫的苦瓜脸。
李玄默暗自苦笑,这位柳大小姐心思还真是古怪,有时像个运筹帷幄的女诸葛,有时像个落落大方的大小姐,有时却像个童心未泯的小孩子,而且似乎还很小气。自昨晚莫名其妙的得罪她后,到现在都对自己爱理不理的。
襄阳无愧中南第一重镇,市面热闹繁华,车水马龙,各行各业,应有尽有。李玄默一路行走,心中感叹襄阳之繁华几乎不下长安。
柳暮烟还真的来到了百草堂,两人躲在一旁偷偷张望。忽然李玄默“咦”了一声。
柳暮烟扭头奇道:“怎么啦?”
李玄默凝视了片刻,指着前面巷子里那个提着药包,背影袅袅的女子,皱眉道:“那个女子的背影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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