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龙卫军衙门。
林耀天神情肃穆的站在首位,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站立的下属,心中又想到昨rì以崔衍胜为首的五家公子最后那句话,“此事不容有失,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李玄默心中也有些奇怪,这林耀天如此郑重,只怕是真的出什么大事了。他平时来衙门总是只见到零零散散几个人,今rì才明白,原来龙卫军除了青龙白虎四堂之外的绝大部分人或是分散全国各地,或是驻扎长安城外。龙卫军纵然再是特殊,也毕竟是军队建制。
林耀天扫视了下众人,缓缓道:“众人听着,鸿胪寺赵彦勾结鲜卑,通敌卖国,陛下已下旨擒拿,此事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赵府上下不得走脱一人,以免城中细作探知。白虎堂主许通,你带三百龙卫将赵府团团围住,将府内所有人缉拿至衙门。
众人前排中一汉子出列抱拳领命。李玄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白虎堂主许通,此人武功极高,只怕是直追林耀天了。而那位鸿胪寺的赵彦,李玄默也是见过的,正是那位在相府碰到的赵大人,却不知他如何与那鲜卑扯上了关系。前秦皇帝一直以融合各民族为国策,国内五胡民族俱有,但是鲜卑却是不同,鲜卑占据北方草原,与中原王朝对峙。大都督袁奉之所以镇守北疆,便是阻止鲜卑南下。
林耀天点点头,又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道:“李玄默,你带人于赵府中巡视,若有人敢徇私放走一人,或是取走一针一线,你直接拿下便是。”
李玄默也出身领命。这下轮到龙卫军众人诧异了,龙卫军抄家灭族的事情干多了,若说是不得放人那还正常,但是不得收刮财物那就奇怪了,他们哪次干这事不是大捞一笔,偏偏这次林耀天郑重jǐng告,且派人监视,还是派一个很面生的年轻小伙,也不知这小伙到底是什么人・・・・・・
且不说众人疑惑。龙卫军团团围住赵府,得都督严令,连一只苍蝇也不敢放走。许通一脚将赵府大门踹开,那赵府管家还不及入内通报便被龙卫拿下,许通大手一挥,众龙卫鱼贯而入。许通朝李玄默一拱手便也进去了。
李玄默跟在后头,看着这群龙卫轻车熟路的样子,分明没少干这事。府中一阵鸡飞狗跳,哭喊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就有一披头散发的男子被许通亲手拎了出来,李玄默看得真切,这位赵大人哪里还有那rì的半分儒雅,只是口中大呼:“冤枉,冤枉,我是冤枉的,我要面见陛下・・・”
李玄默见状,只是心中重重叹息了一声。这赵彦不管是否真的冤枉,他也是插不上手的。他转身向院子里头走去,只见一众女眷也是排着长队低着头被龙卫带走。李玄默也说不出心头的那种滋味,只是觉得烦闷,便漫无目的的在府内行走。一众龙卫见这位“监察官”如此认真,便更卖力的搜查起来。
李玄默低头行走至一偏僻处,一龙卫见他走来赶紧施礼。李玄默摆摆手自顾自继续前行,走到一房子处,耳朵轻轻一动,停下脚步顿了一下,推开房门朝里走去,原来此处是厨房。
李玄默扫视四周一眼,屏住呼吸,闭上眼・・・果然,那微弱的呼吸难逃李玄默那超常的听觉。李玄默跨出一步,又停住想了一下,却是回头朝房门外看看,然后轻轻关上房门,走到那灶台处。他暗自凝神戒备,虽然听那呼吸可知这灶台下藏的绝不是个什么高手,但猎人的天xìng还是让他极为谨慎。李玄默飞快揭开灶台上那口大锅,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双乌黑乌黑的眸子,正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泪水已经从大眼睛里面溢了出来,一只小手紧紧的捂住嘴巴不让发出声来,另一只手正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身子缩在灶台里面正颤抖不已,那神情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李玄默只觉心头被抽了一下,赶紧放下那口锅子,平复了一下呼吸,推门离去,迎面又碰到刚刚那个龙卫,龙卫以为李玄默发现了什么不妥,神sè有些不安,李玄默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好。”
那龙卫赶紧躬身行礼道:“多谢大人夸奖。”
李玄默点点头,往赵府大门口走去。许通如一尊门神一般站在门口,见李玄默走来,笑道:“李兄弟可有何发现?”
李玄默微笑道:“许大人办事自然是滴水不漏,又如何会让属下有什么发现?”
许通哈哈大笑,拍了拍李玄默肩膀道:“人已经全部找到,林大人亲自过来将人提走了。林大人下令让我们守在此处,等他消息。”
他顿了顿,道:“等此地事情一了,我俩再去喝上几杯。”
李玄默点点头。
许通以为这李玄默是林耀天亲信,也不管身份尊卑,便与他交谈起来。而李玄默有心拖着许通,不想他去后院,也是竭力找话题。对于李玄默这种xìng格冷淡,不善言谈的人来说,与一个陌生人交谈实在难受,好在许通为人圆滑,又见多识广,天南地北的胡扯了起来,李玄默也对龙卫军的了解更深了一层,龙卫军果然是无处不在啊・・・・・・
时至黄昏,林耀天来到赵府,独自一人去到里面。不多时,便见他抱着一个匣子走了出来,对众人嘉勉了一番,拍了拍李玄默的肩膀,又看了一眼许通,道:“你二人今rì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一番,这几rì若无召唤也不必回衙门。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林耀天令龙卫军撤回了,赵府也打上了大大的封条。许通还真的一定要请李玄默去喝个酒,李玄默推脱不得,只得去了。这许通是个大酒桶,一直把李玄默灌得醉熏熏的才肯放他离去。
李玄默头昏脑涨,被晚风一吹倒是觉得舒服了许多,便打算在街上走走再回家去。李玄默也不知现在到底什么时辰了,街上看不到几个人,只怕已经宵禁了,不过他也不担心,那小小的城卫军自是不敢来为难他这位龙卫军玄武堂的“大人物”的。
李玄默在街上走着走着,却发现越来越难受,想是这个酒的后劲来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摇摇晃晃的寻到一个角落处稀里哗啦的大吐起来,胃里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却传来一声尖叫。虽然那声音似乎及时被手捂住了,却还是被李玄默听得了,其实若不是他喝醉了,早就会发现这角落有人。
李玄默听得声音,似乎酒都醒了一大半,低喝道:“是谁?出来?”
那人不再出声,李玄默心头冷笑,瞳孔收缩,出手如电,将墙角那人拎了过来。李玄默只觉得入手一阵软绵绵的感觉,正诧异间,传来一声痛呼,这次李玄默听得真切,这人只怕是个女子。
李玄默把这人扯到稍亮处一看,顿时呆了一呆,这人手上抱着一个婴儿,一双可怜的大眼睛里泪花儿打着转,却不敢哭出声来。这人居然是李玄默在赵府厨房灶台下见到的那个姑娘。
这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李玄默朝她看来,满脸jǐng惕的抱住孩子,身子往后挪了挪,往墙角缩去,一双美眸噙着泪水拼命不让它落下来。
李玄默也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想当作没看见,就此离去,又有些不忍见死不救,心中一阵天人交战。那姑娘紧紧的盯着他,也不知他为什么发呆,只是紧紧的搂住孩子颤颤发抖。
李玄默心中一叹,终于轻轻开口问道:“姑娘可还记得我?我今rì在那灶台看到过你。”
那姑娘闻言一震,上下打量着李玄默,她今rì明明已经被人发现,却不知那人怎么一声不吭径直离去了,心里好生奇怪。只是她当时心里怕得要死,李玄默离开得又快,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将李玄默的面貌看得太真切。不过,小姑娘也挺聪明,这人知道她藏在灶台的事,而后来也没人再去抓她,那么显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这人肯定就是发现她藏身的那人,而这人一开始就没打算加害她,那么现在也不太可能这么做。
她鼓起勇气,点点头道:“我记得你,是你救了我。”这姑娘面相看不大清,声音倒是甜甜糯糯的。
李玄默迟疑了一下,道:“你・・・你现在可有去处?”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人家都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容身之所。
果然那姑娘摇摇头,那泪水终于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李玄默只觉得这姑娘那可怜的神情太让人心生呵护了。终于他似下定决心般道:“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便先随我去。”
今rì之事早就让这小姑娘六神无主,现在有一个不会害她的人愿意收留,那自是千肯万肯,连连点头。小姑娘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墙费力的站起来,往前跨出一步,却是痛得秀眉一颦,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姑娘的脚似乎有些问题。
李玄默见状,也顾不得男女之妨了,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这姑娘道了声谢,随着他慢慢行走。
李玄默走到亮处才发现这姑娘穿的是一件青布衣裳,似乎是婢女打扮。脸蛋黑乎乎的,想必是沾了锅灰,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两人走着走倒是变成了这姑娘握着李玄默的胳膊,她的手抓的紧紧,仿佛怕失去救命稻草一般。李玄默心中了然,这姑娘骤逢大变,早成了惊弓之鸟。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