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劭没想到知行会这么快就到而且是在这种卫南主要人物洛明房和黄伯然都在场的情况下,虽然解了自己刚才和洛明房谈判中的险境,但所有知行该知道的消息现在都只能通过动作眼神或者暗语传过去,可是张豫思的圣命问题现在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方法,他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似乎是不经意间看了应劭一眼,知行轻咳一声道:“豫思小姐的皇命应该是我和皇孙在宜郡外遇袭后才到达宜郡,这种事情太过机密,而我跟阿劭这段时间只通过暗号联系。不知侯爷是否方便透露?”
洛明房目光如炬的直盯着知行缓缓道:“圣上要卫南北上增援北诺防线。”
知行眼皮微垂立即抬起道:“原来如此,可是卫北异动和北上北诺这并不矛盾,侯爷说没法执行可就让人费解了。”
洛明房冷哼一声道:“还请陈兄赐教如何并不矛盾。”
知行收起笑容道:“可能需要在侯爷府上借住一些rì子,在下想先请教侯爷几个问题,还望侯爷不吝如实赐教。”
洛明房在知行到来后首次露出虚假的笑容道:“陈兄远来是客,我卫南一向有好客之道,陈兄无论住多久都是可能的,如果有什么疑惑处但问无妨。”
玩味着可能两字,知行与洛明房相视一眼,自信的道:“在下只有三个问题,首先是广武城外附近农田秋收之后的稻草麦秆是否都运进城作保暖之用,其次,明天广武会有多少jīng锐守军,最后......是洛明房还是洛明堂或者是没有人继承了李重的荣耀。”
洛明房勃然sè变,紧握成拳的右手带动得整条手臂都不时发出骨骼作响之声,应劭张豫思和黄伯然都大感不妙,提心吊胆的看着似乎有火花在两人间噼啪作响的洛明房和陈知行,都紧张得不敢发出声音。应劭见到张豫思脸上再次出现刚才自己向洛明房许诺条件时的表情,这才了解到她那时的感受,如果自己当时不是赶鸭子上架,而是跟现在一样作为一个某种意义上的旁观者,怕是也不敢直接说出那种话的。
知行仿佛对洛明房狠辣的目光和急促的呼吸毫无察觉,似乎自言自语道:“卫北在卫南之北,卫南要前往北诺自然可以借道卫北,值此履行皇命之时,忠于圣上又与卫王交情极好的洛西营只要侯爷打声招呼肯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方便。正如侯爷所说,卫北如此明目张胆目无圣上而且有皇孙和豫思小姐亲眼为证,作为卫北王的亲哥哥侯爷也脱不了干系,圣上一怒之下极可能会有惩处比如收回赐姓。但侯爷同时忠心为圣上办事有功只罚是不行的,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事情,圣上必然有所补偿,至少不太会让侯爷在向北行军之后除了洛姓之外再上交其他东西。侯爷能成功的话皇孙和豫思小姐也就能完成使命,这份功劳可以说全拜侯爷所赐,对侯爷定然感恩戴德。现在侯爷可以回答我的,两个问题了吗?”
一阵落针可闻的寂静后,仍然紧张无措的张豫思发现旁边的应劭偷偷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丝微笑。见张豫思仍然一脸茫然的样子,应劭又偷偷给她使了个眼sè。顺着应劭的眼sè看过去,张豫思这才明白了应劭会露出微笑的原因,对面的黄伯然虽然仍然配合着洛明房不露丝毫表情,但看着知行的眼中已经清楚的流露出一种夹杂着满意,欣赏,甚至还有些感谢的神采。应劭和张豫思当然不会明白黄伯然的感谢是因为知行让他为之付出艰辛努力的心愿和计划最终没有落空,但应劭对黄伯然是最了解洛明房的人这个判断却没有丝毫错误,果然洛明房的右手渐渐松开,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下来,道:“陈兄可能不知道,你去清远阁的那年,我因为年龄的原因没有去成,一直引以为憾,觉得洛淮最优秀的人才没有被送往清远阁。但现在看来,只是年少轻狂罢了。陈兄对我卫国的生活习惯研究的很透彻,虽然有豫思小姐的及时示jǐng,但为了保证援军到来路上的安全,明天中午之前,加上城内本来的守军,大概可以有三千五百人左右。在后方安全地点聚集到可以一战的实力,则最少需要二十天以上。”
知行道:“侯爷过谦了,在下枉费天赐良机在号称天下学府的清远阁学习十年,最大的所得也只是跟侯爷一样知道了当年的自己年少轻狂,这绝不是取笑侯爷的意思,而是在下真实的感悟,明白以前的自己多么幼稚,才能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什么样的进步。侯爷自己就能领悟这条人生的真谛,可比在下高明得多了。卫北从军营和行军集结时间等各方面资料综合来推断,去除截断援军的兵力,围攻广武的主力该在两万至两万二之间,因为豫思小姐的及时示jǐng卫北应该没有了派大量jiān细潜入广武奇兵破城的机会,借助城墙,三千人守卫十天绝无问题。”
黄伯然奇道:“如果只是十天的话从卫南各地集结的兵力并不足以配合广武反攻,一旦广武城破卫南就有覆灭之虞。而如果想在十天之内集结完毕根本不可能,即便援军不顾一切的赶路也要十五天以上,而且到来之时已经是疲惫之师不说,卫北只需要围住广武把目标改为各处援军必然可以使卫南军队整体实力大损,之后的决战卫南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而且卫北肯定已经有一些jiān细潜伏了进来,豫思小姐刚才的遇袭就是证明,再者卫北既然筹划已久,必然攻城器械充足,以广武的兵力能不能守十天都是问题。”
知行笑道:“攻城器械庞大不便于运输,即使卫北这次准备再多,从离广武最近又可以隐藏的卫北城市运来也需要不少时间。卫北这次本来的打算是奇袭,以轻快为主,我观察过广武附近,没有多少树木,卫北军也就没有就地制造的可能,即使有足够木材,制造也需要时间,也就是说最开始的三到五天之内,广武不需要面对威力强大的攻城器械。再者以天象来看,十天之内必定会有一场大雪,只要大雪降下城外天寒地冻卫北军能坚持多久。最主要的是,卫国的人民都是怀念卫王的,洛明堂他对自己的亲哥哥,卫王本应袭爵的大儿子侯爷发动战争,这根本不会有人支持,他才需要找被污蔑为谋反的太子之子皇孙在卫南的理由来让这场战争冠冕堂皇,同时他也知道这个理由随时有可能被揭露,因此采取了急行军奇袭的战术。所以说,豫思小姐和阿劭及时赶到广武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场战争的胜负。接下来需要做的,只是在广武本来完备的守城体系外,再加上一点小计策来确保胜利。”
知行和洛明房,黄伯然再商议了一些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寅时,洛明房决定先行休息,为随时到来的大战准备充足的体力。
在其他三人先出去后,洛明房突然对知行道:“你和豫思小姐之前其实没有见过吧?”
知行笑道:“这并没有区别,当皇孙在卫南面对卫北的进攻还击出第一箭的时候出现在侯府时,就没人会在意这件事了。”
张豫思本就在卫南侯府安排有房间,加上还要看护淮昱的伤情所以先行离开,黄伯然给应劭和知行安排好房间之后也跟洛明房一起走了。本来应劭觉得知行会有很多话问自己,但知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做的很好后就让他先好好休息。
见知行进房后房间的灯没有亮起应劭才想起知行这些天在被追杀后一路带着文轩从宜郡逃到广武,然后那些卫北的情报收集肯定又是花费了极大的功夫,而且在看到自己的暗号后这么短时间可以立即赶到卫南侯府想必是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广武的各种情况,这些事情想起来都知道有多累,知行现在不是不想,而是实在没有jīng力再跟自己详谈了。他把手放在黄伯然安排给他房间的门上,想了想,又放了下来,向拐一个弯就到的延香休息的房间走去。
应劭本想在房间外看一眼安心后就回去,却意外的发现在原来刚才自己看到的灯光不是外面的灯笼而是延香房间里映出来的,他轻轻敲了敲门,发现门没有锁,于是轻轻的推开。屋内一片暖意,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应劭环顾之下,窝头在一个临时支起的小床上和衣而卧睡得正甜,延香静静的缩在被子里。应劭见床前的凳子还在自己摆放的位置,轻轻的坐了上去,凝视着延香恬静的脸庞。延香的脸sè比起昨天在街上被张豫思淮昱截住时已经好了不少,但却明显比在地动湖时要差的多了,虽然暂时有些红晕,应劭却知道这只是龙涎草的药效和热水熏泡的结果。
见延香没有咳嗽,应劭心里舒服了些,轻轻的站起来,闭着眼的延香却轻声开口道:“到哪去?”
应劭一惊,小声道:“我吵醒你了?”
延香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道:“我本来就没睡着,刚吃过东西。”
应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只是难受的道:“老师来了,一切都没有问题。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
延香没有传来回应,这让应劭恍惚间觉得刚才她是不是在说梦话。又站了一会,应劭走到桌前,想了想,没有吹灭灯火,而是把灯移到了屏风的侧面,使灯光不会直接照shè到延香和窝头,然后轻轻的走出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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