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却不过梁成科的盛情,只得相随着走出了道院的门口。没走几步,梁成科见到一家招牌鲜亮的酒楼,便主张定下了这家。四人随着店小二的引导,来到了楼上的雅间。四人落了座,点下了酒菜。不一会儿,已是杯盘罗列,香气扑鼻。
四人正喝得酒酣耳热时,忽见门外两个书生走过,一个一瘸一拐,一个相扶着走过了。梁成科眼尖,一眼认出了一瘸一拐的书生。他高叫着:“孙兄留步!”
果然一瘸一拐的书生听到呼声,又折返回来了。他进入酒席,团团拱手,爽朗的说:“再想不到梁老弟在这儿高乐呢。这几位面生,成科你引荐一下。在下孙浩祖,先见过了!哎哟。”原来他要施礼,却不想触到了痛处,这才最后哎哟叫了一声。
另一个正是卢逸才,他对着陈青阳、何延冲二人微笑着点点头。因梁成科也是被孙浩祖引荐过了的,也是熟悉的,两人客气的寒暄几句。梁成科接着给孙绍祖介绍了陈青阳这几位,又简略介绍了孙浩祖。原来孙浩祖和卢逸才是一期的,为人豪爽,最喜结交朋友。梁成科也是京里的,早就和孙浩祖厮混的熟悉了。他极力邀请孙浩祖和卢逸才留下一同用酒。
孙浩祖最喜欢热闹气氛,假作沉吟一会儿,说:“既然如此,小卢,咱给小梁一个面子。”卢逸才知道孙浩祖的脾xìng,点头应了。
梁成科忙不迭吩咐填上了杯筷。梁成科见孙浩祖只略坐在凳沿上,身体仍然直成了一条线,嘴上不时发出嘘声。梁成科笑问:“这也是好些天没见孙兄,不知又和谁动手了。再想不到孙兄吃了大亏了。”
孙浩祖讪讪的笑了,说:“自从那天打了个落花流水,就再也没有和谁动手了。这个伤嘛!咳,还是不提了。”
梁成科说:“再想不到谁这么大胆。说给兄弟听听,兄弟下次遇见了,给孙兄找回场子。”
孙浩祖不答,捉起了筷子,挟菜送入口中。还是卢逸才哈哈笑了两声,替他说了:“浩祖这回亏,却是天赐的洪恩,怎能不提呢?我给你们详细道来。”他的口才本好,又想打趣孙浩祖,便加油添醋的说了个明白。原来他们这班学生不仅要修业进学,还要招呼着宫里不断催要的祭天词文。这些祭天词文本着落不到他们身上,但文鸾皇帝最喜欢新鲜诗文,早就腻歪了官员的套路,最喜欢这些青年学生的新奇文章。
那rì该这事的太监到了道院中,恰好正逢着孙浩祖一人在用功。孙浩祖正埋头欣赏时兴的*册,正在得趣时,不想被太监催逼着写词文。他平rì的文章都是卢逸才代笔的,这时太监在旁静等立取,孙浩祖说不得挠头搔首,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拼凑出一篇来,打发太监走了了事。
不想过了段时间,那个太监带着几个宫里的杂役,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了。孙浩祖见那个太监两腮紫涨如猪肝,暗暗忖度着一定是自己的文章不合上意,这个太监自己掌嘴了的。果不其然,孙浩祖被扒下了裤子,狠打了几十大板。
卢逸才说得口沫横飞,孙浩祖听惯了他向别人解说,也不以为意,只端起酒杯,向陈青阳这几个新认识的朋友致意。一会儿,卢逸才拍拍桌子,笑说:“你们说,这可是天赐的洪恩?”
陈青阳听了,哑然失笑,他评说:“想不到宫中还出来催逼文债的。孙兄这场打,却是好没来由。只不知卢兄的文才好,可得到什么新鲜赏赐了?”
卢逸才嘟住了嘴,这下轮到孙浩祖拍腿大笑。他说,原来尽管卢逸才的文才好,也有文章不如意的时候,也受到了太监们下来掌嘴打手板的处罚。
他们这几个一边说笑,一边吃酒,不成想窜进来一个古董商人。他进来就作了个四方揖,满脸堆笑,说:“在座的各位大才子们,喝酒高乐呢。在下有几样古董,想在席上向诸位兜售几样,可行?”
这里面,梁成科最自命风雅,喜欢收藏。而卢逸才最喜品评字画,鉴定文物,卖弄学问。两人早来了兴趣,给他让了座。只孙浩祖对此没什么兴趣,只淡淡的看着他们几个作弄。
商人落座后,从褡裢里取出一封书简,从里面抽出一张字画。手一抖弄,一张古朴陈旧、满纸萧然的纸幅展在了他们眼前。他们这几个,除孙浩祖外,都是笔场上浸润过多年的人了,都起了jīng神,紧盯着纸幅不言声看了起来。
卢逸才早就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他摇摇头,说:“这是个赝品。真品我知道谁收藏了。”
商人嘻笑说:“爷台取笑了,再没见过像公子这么鉴赏字画的。信口胡说真品知道谁收藏了,就判定我这是赝品了。”
卢逸才一听就火了,忙又紧抿着嘴唇,对着字幅仔细研究了一番。何延冲早背手端详了许久,他徐徐说了:“这却是赝品,但破绽嘛,我一时也看不出来。”
古董商人更加得意洋洋了,他说:“可不兴像公子们这般胡说,我这决然是原版正迹。这样吧,如果你们哪一位能在这张画上挑出毛病,我这东西奉送上,而且诸位今天的酒钱算在我身上了。”
梁成科来了兴趣,他连声对几位朋友说:“诸位帮着看看,咱们杀杀他的嚣张气焰,哥几个睁大眼睛看看。我就不信,我们这几个人还斗不过他这个jiān商。”
陈青阳喝得耳酣眼热,看这个商人得意洋洋,几位朋友在字幅上苦苦研究,早动了他搓磨jiān商意气的心思。他从包袱中取出黑盒子,分开众人,拉过这个商人的手掌,把素娘的宝盒放在了他的手上,嘱咐他拿着。
这个商人不明就里,还以为里面放着签定的物品。他依言托着,笑说:“公子,这是要动家伙么?我这东西可是价值不菲的。”
陈青阳盯着他的眼睛,正言说:“我可要看你这画的毛病了。”说完,随手扬起了手指。这个商人见陈青阳说的胸有成竹,不禁嘀咕:只怕他真有什么古怪!
哪知陈青阳的另一只手把宝盒掀开了一个缝隙,瞅了一眼,便伸出手指,向着左下角一指,笑眯眯的问了:“可是这里有问题?”
商人陡然冻住了笑容,额上渗出了细汗。他说:“公子取笑了,这里哪里有什么问题?”
陈青阳不去理他,只坐下,盯着他讪笑。商人被笑得发毛,和陈青阳苦撑着对视。卢逸才在左下角盯视了许久,这时也拍了一下大腿,大叫:“可不是这里,青阳好眼力!”他是个行家,三言两语便把错处对jiān商辨析个明白。卢逸才说完后,不由得紧盯了陈青阳几眼。他想,难道欧阳老师说陈青阳远在何延冲之下,是小瞧他了?他竟然如此眼力,一眼就看出了字画的破绽。他自信在这方面浸yín了多年,谁料想陈青阳竟然如此深藏不露,果然天外有天。他心里有些嫉妒了。但他强自笑笑,拱手问陈青阳:“高才,还请奉告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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