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包照一生官途虽顺,但论起实绩却是碌碌无为,能够担任长安令的职位,也是因为平凡无奇才得以胜出,这也沦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所以,杜维可说是戳到了包照的软处。
不管这个长安令当得再怎么窝囊,他也有着不可退却的底线,长安一词就是他心中的忌讳:若是连这都被人夺去了,那自己当这长安令又有什么意义?
「我前rì正好听过一句话。」武后在帘幕后头缓缓开口:「律法在被修改之前,它都还是律法,人们也还有遵循的必要。」
包照虽觉突兀,但仍是点点头;身为长安令,处理过的纠纷不计其数,倘若在纷争论定前,人们就各依直觉,来决定是否要遵循律法,那长安城该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你若要这些公司店铺更改名称,我不会答应……因为于法无据!」武后冷冷的说着,但在帘幕后头的嘴角却是微微上翘。
「娘娘,这……」包照大急,连忙要出言辩解。
「回去想想吧。」武后说道:「这事情能解决的。」
说完,武后便果断的宣布退朝,不再理会仍想开口的包照,包照只能沮丧的回家,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漫无目的的翻书想法子。
这一关,却把自己「关」上了史册:
历史上第一件商标案,是长安县衙捍卫「长安」的商标……该案由承德年间的包照提出,他认为「长安」之商标概念模糊,不具有独特xìng和判别xìng,无法被视为商标,故要求工部商业司将其撤回,但是这项申诉遭到否决……
但包照没有死心,时任长安令的包照,在第二次申诉中,宣告长安县衙为「长安」之商标持有人,同时「长安车行」等公司无法证明持有商标……这一次,申诉终于得到认同。
当时审理申诉的大理寺,驳回了第一条,接受了第二条……但是以现在的角度来看,第一回的理由是比较充足且合理的。
~出自《你不可不知的法制史》
差不多就在举国上下都在关心战事的同时,杜维和包照两人却被这事搅得焦头烂额。
不过,杜维的内心其实是很开心的。
法律只有被遵守的时候才有义意,这一次无疑是最好的宣传,未来人们的创意也会更加的有保障。
「跟风」这种习惯,可是从古代就开始保留至今的。
杜维记得经济学的老师曾经举过一个例子:
老a在甲地开了间加油站,生意十分兴隆,无论是什么时段,总能聚集了南来北往的车cháo。
老b也来了,看到a的加油站生意很好,聚集不少人cháo,就在加油站对面开了间餐厅。
老来了,觉得这里的人少了生活娱乐,就开了间酒吧。
依此类推,聚落效应就是这样产生,最终形成了一个有完整结构的经济体。
情况转到见识狭窄的人上。
某甲来到a地开了一间加油站,生意同样十分良好。
某乙也来了,看到某甲的生意,于是也开了一间加油站。
某丙跟着来了,看到两间加油站生意不错,便在两家中间开了另一家加油站。
接下来某丁、某戊,大家都想跟着前人成功的脚步,但其实只是在消耗前人累积的成果。
这个故事虽然夸张,但却说得十分贴切。
就算是有市场机制的调节,淘汰多于需求的劣质品,但在市场循环之中,又会造成多少的浪费,多少当地的损失?
拿杜维身边的例子来说,他小时候回爷爷家,最爱吃一间「曾记饼店」,后来大了一些,回去时却看到五、六间写着「曾家」、「老曾」等各种「曾」字相关的饼店……最后一次回去时,更是有着数十间的大小饼店,什么「曾妈妈」、「曾爸爸」、「曾祖父」等,各种店名层出不穷。
于是,杜维从小爱吃的「曾记」,就这么消失在恶意的竞争之中。
老板是个没有子嗣的老人,一点也不懂什么法律、什么营销,只知道食材要新鲜、用料要扎实,做饼的学问就像做人……只不过,这并没有帮助他战胜这场竞争。
即使杜维已经来到大唐多年,有时仍然不免想起这段回忆。
老人家做饼的材料实在,扛不住旁人的恶xìng削价;老人家的店面狭小,比不上旁人的窗明几净;老人家一副招牌用了数十年,自然没有旁人亮晃晃的招牌显眼。
想起往事,杜维仍然是一阵窝火,毕竟他在如今的东、西二市,也隐隐察觉到这样的势头。
原名「侠风楼」,后来因为而改名为「侠客行」的酒楼,一旁已经开起了「侠客游」、「侠士楼」等冒牌商家。
杜维原本马上就要采取行动,但又顾虑大理寺没有处理经验,便想要等待武后进一步的指示再说,想不到竟出了包照这档事,倒给了杜维一个好机会来推动商标概念。
一想到这里,杜维就忍不住嘿嘿冷笑。
这些人……老子的顺风车可没那么好搭:今天你想吃点甜头,明天让你吐个十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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