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光的上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宣帝即位之后,丞相杨敞已经病入膏肓,这也预示着政局又将出现令人意外的波折,尤其是在人事方面。而这个时候霍光的上书,也只是这种变化一种信号而已。
宣帝本来就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对霍光让步,加上北边的匈奴屡屡侵犯边境,虽然没有到武帝以前那种直接威胁京师长安的地步,但是匈奴的不停进扰,尽管在物质上面给汉朝造成的损失并没有多少,但为了应对这种威胁,整个汉王朝所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是所挽回损失所能补偿的。最让宣帝窝火的就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却在和霍光打着擂台,为着去留的问题争个不休。
宣帝本来就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心里的委屈最是难以忍受,现在看到自己苦口婆心的在劝说霍光,而霍光还是像牛皮糖一样,怎么也敲不透,心里的火气越发大了起来,勉强按捺住心气说道:“大将军,你看丞相杨敞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里里外外就是张安世一个人兜揽着,他的年纪也不轻了,朕刚刚即位,什么事情也还需要仰仗你们这样的老臣啊。”
霍光却是打定了章程,想要看看这个新皇帝到底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先前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说过之后,索xìng就不再言语。一时间,在宣帝的寝宫之中,两个人就这样僵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边的侍臣也是面面相觑,几个老成点的人暗自嘀咕,平rì见到霍光都是温良谦恭,却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和宣帝这样置气,两个人像是在生闷气一般,搞得殿内人人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一名内侍走了过来,禀道:“陛下,张安世求见。”因见宣帝没有反应,又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
宣帝正在气头上面,听到这个内侍居然这样说,心头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大声道:“你嚎什么丧,朕听不到吗?”说着,就喝命身边的小高,拖出去打了三十鞭。
张安世一进来就感觉到了里面压抑的气氛,知道霍光在和宣帝打擂台,就笑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宣帝鼻子一哼,说道:“给右将军看座。说吧,什么事情?”
张安世坐下之后,就把自己和赵充国、韩增等人会商的关于乌孙问题的结果说了一遍,最后道:“陛下,按照大家的看法,就是认为乌孙的问题只是表面,问题还在于匈奴,怎么将匈奴的扩张遏制住,才是解决乌孙等国问题的根本。”
宣帝听到这里,冷冷的道:“我让你们议事,就是这个结果,朕难道不知道吗?车师怎么会对乌孙形成威胁,没有匈奴的介入,朕派十个人就可以扫平整个西域,还要听你们在这里说什么问题的根本。”
对于宣帝大发雷霆,张安世并不吃惊,继续说道:“陛下英明神武,臣以为出兵讨伐匈奴不难,但是国家自从先帝以来一直对匈奴采取守势,现在骤然出兵,这是有悖先帝成法,恐怕会惹人非议。”
宣帝一直坐在御座上面,半天也没有动弹,这是他从在司马迁那里学到坐功。发作了几个人之后,宣帝的心境已经平静下来,知道张安世说的是实情。而他还有一层忧虑,就是自己一直在民间长大,对下面的利弊比张安世清楚地不知道有多少。现在汉军的战斗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定,万一出师不利,这反而给不稳定的朝局带来新的危机。而现在,怎么样才可以建立一个稳定的朝局才是最关键的。
想到这里,宣帝看到正在闭目养神的霍光说道:“大将军,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情。”
霍光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乌孙受到车师和匈奴进攻而求援的事情,听到宣帝问到了自己,想了一下,说道:“陛下,臣以为乌孙现在虽然向我求援,也不过是匈奴的恐吓而已。臣对边境的事情不大了解,但是臣以为匈奴没有直接进攻乌孙,而只是一边利用车师的力量,一边却是在打着别的主意,所以臣以为匈奴不会投入什么力量到车师对乌孙的攻势之中。臣倒是担忧匈奴结好车师,是为了完全截断我们与西域西部的联系,且车师地处要冲,向西可以抵达乌孙,向南就是龟兹,而他的东边就是凉州刺史部,北方则是匈奴,所以车师的位置实在是关系到我们在西域成败的关键。”
说到这里,霍光一笑道:“臣以为赵充国他们说的是道理的,那边的问题乌孙完全可以应付得了,主要还是一点,就是我们怎么在河西一带抵抗匈奴的侵扰。”
宣帝刚刚听了几句,就知道霍光说的有道理,只是自己不便说什么好话而已,心想如果霍光不是在和自己作对,而是尽心为朝廷办事,自己何至于现在做什么都举步维艰。
晚间的时候,宣帝亲自将在朝的几名谙熟边事的将军都叫进宫来,想要听听他们具体的意见。在座的人虽然各执一词,但是大家却还是达成了统一的认识,就是目前不是对匈奴出兵的好机会。赵充国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自从先帝休养生息以来,河西的边防一直处于一种近似瘫痪的状态,那里的原来戍边的居民部分内迁之后,剩下的许多已经和南迁匈奴人混居在一起,骤然发动对匈奴的袭击,必须要从内地运输辎重,但是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一点,以现在的财力是很难承担的。当然赵充国还有一点原因没说,就是现在可以调得动的军队很多都是霍光的亲信所统领的,能不能合用,还是一个问题。
韩增的意见更简单,匈奴是疥癣之疾,羌人才是最大的祸害。
宣帝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阵懊恼,悔不该将李陵这么早的放归山林,要是可以听听他的意见该有多好。
辛庆忌追随宣帝最久,看着宣帝在御座上面呆呆不语,知道他想起了李陵,上前说道:“陛下,要不要听听李叔叔的意见?”
听到辛庆忌这样说,宣帝不由得一大腿道:“你说的很是,你这就把李叔叔给我找来。”
下面的人听到当今天子居然称呼这个人而不名,一口一个李叔叔,不仅都有些惊讶。宣帝看到在座人的疑虑,却也没有说什么。
张安世却约略知道这个“李叔叔”,好像就是传说中的李陵,但是宣帝既然不说,自己也不用去碰那个烫手的山芋。咳嗽了一声道:“陛下,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宣帝摇了摇手,说道:“有几件事情还是要处理一下,明天还要去到太庙去。”
张安世道:“陛下,有什么事情吩咐微臣去做就是了,陛下这样宵衣旰食,臣还是要谏一本的。”
宣帝笑道:“朕留你下来,不是听你絮聒的。你听着,第一,丞相杨敞已经不行了,他死后,谁来继任丞相?”
张安世想了一下道:“按照惯例,除非有特殊的任命,一般丞相辞世之后,就由御史大夫递补的,御史大夫本来也是副丞相。”
宣帝道:“说的就是这件事情,现在的御史大夫是田广明,他和霍光的关系有点暧mei,这样也难免引起别人的訾议。”
在座的诸位大臣都是几经沧海的,当然明白宣帝的意思,就是要在丞相的人选上面给霍光打击,总之不能由霍光的来担任丞相。
刚刚升为太仆的杜延年道:“陛下,臣以为右将军很合适。”
宣帝摇了摇头道:“朕的身边现在还少不了人。”
魏相说道:“陛下,臣以为隽不疑很合适。”
宣帝却没有说话,在办事方面,隽不疑的确不不错,但是就是太过于执着一些细微之处,而且嫉恶如仇,丞相是协助天子协理yīn阳的,需要大气量,而这点却是隽不疑所欠缺的。
接着大家又举出了几个人选,但是都不合适。这时张安世眼睛一亮,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常蔡义很合适,而且就是提拔起来也好说话。因为在先帝的葬礼主持方面,蔡义的确做得很好,这样让他继任丞相,也是顺理成章。”
听到张安世这样说,宣帝也觉得蔡义很合适,毕竟他是一个孤臣,和谁都没有交往,而且又能尽心尽力的办事,这样的人使用起来也很合适,下面的百官要是都结成了朋党,怎么也不好管理。要是给他们一个素来被称为孤臣的丞相,下面也不至于互相推诿,毕竟丞相是天下公器,当然还是公正的好。更重要的就是他是一个好管家,什么野心也没有。
确立了丞相的人选,宣帝一阵轻松,说道:“下面就是几个领兵的武将的安排。朕决定了,韩增就补一个前将军,仍然回到凉州去,好好练兵。朕让辟兵和你一起去,辟兵就充任凉州刺史。”
说到这里,宣帝瞥见赵充国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就笑道:“充国,还是在朕的身边,将来有仗让你打,但是现在你要给朕看好家。卫尉你要兼起来,上林苑那边还是辛庆忌负责。”
赵充国怔怔的望着这个九五之尊,半晌才道:“陛下,你说的我怎么不明白?”
宣帝淡淡的说道:“过几天,朕要到下面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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