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停住脚步,手搭凉棚左右张望了一下,一些行sè匆匆的生意人,洛克家的大婶,还有菲利家的调皮鬼小丹斯,其它什么也没发现。
“大白天见鬼了。”他喃喃自语,伸手抹了把冷汗。
……
克莱恩主祭端坐在隐隐透着微光的忏悔室中间,在他面前摆着一张短腿小圆几,圆几上放着一个鹤嘴壶和一只空着的茶杯。他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茶水,轻轻地吹拂着上面的白气,安静的看着老友海因策随着一道闪光突然出现在屋子里。
“你的[闪烁]越来越熟练了。”他开口说道。
“因为有这个。”海因策扬了扬手杖,他两步走到圆几前,在克莱恩对面坐下来,毫不客气的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茶。
淡绿sè的液体从倾斜的壶嘴中流入白晶雕刻的茶杯,随着腾起的白雾,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克拉玛多的深绿妖jīng们用嘴唇采摘的cháo汐之碧螺!?”海因策惊讶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克莱恩:“坚守了40年苦行者戒律的你,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尝试这种奢侈品了?”
克莱恩淡淡地笑了笑,“我已经是一位老人了,老人的时光总是宝贵的,对人生也会有全新的理解,难免会想尝试一些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海因策用指尖很有节奏的点着几面,灰白的眉毛微微上挑:“破戒者,这就是你选择忏悔室见面的原因?”
克莱恩没有回答,他抿了一口绿波荡漾的茶水,说道:“关于你的那个宝贝学生,真的决定要如此安排他吗?”
海因策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无论从天赋,还是jīng神,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
“可是他现在的心境……你真的认真看过我寄给你的信件了吗?”克莱恩反过来用严肃的目光回视老友。
“当然看过,”海因策干脆的答道,“我觉得这种情况反而更好。”
克莱恩深深叹了口气,“那样的未来,可能不是你所能控制的。”
莫名的笑意在海因策那张油xìng的面孔上蔓延开来,“我只想改变未来,从未想过要控制它。”
说着,海因策伸手在冒着白气的茶杯上方抹了一下,淡淡的蓝光闪过,茶杯里的液体迅速凝结成一团浅绿sè的冰块。他又反着挥了一下手,浅绿sè的冰块“咔嚓”碎裂成满满一杯冰屑。
“要煽动大众对魔法师的反感非常简单。他们虽然颇受尊敬,但是却从未有人真正信任过他们。”海因策用一种仿佛从深沉的历史中走出的声音说道,“毁灭与创造,绝望与希望,魔法师的力量代表着世界的平衡,任何妄想破坏平衡的行为,都不啻于自取灭亡。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可惜你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教皇陛下却看不懂。这就像一条荒诞不经却又生命力旺盛的定律――人类自己创造的文明,再由人类亲手毁灭。”
克莱恩不置可否,表情冰冷的如同花岗岩,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但这是所有文明的必然之路,从繁盛走向衰落,由圣地变为遗迹,青chūn的躯体逐渐衰老,最后静卧在时光的一角,供后人观赏和沉思。你,努塔瑞的海因策,还有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我们个人的经历,和整个世界的历史比较起来,不过如沧海一粟,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你从不敢面对自己,就像你不敢面对这个世界一样!”海因策一下站起来,从苍老的躯体中发出猛兽咆哮般的低吼。
“不敢面对这个世界……”克莱恩缓慢地、轻柔地重复这句话。他抬头盯着法师,磐石般的冷静瞬间崩塌,眼神中怒气像投进池塘中的涟漪般扩散开来。
“哦?你说我不敢面对这个世界!”克莱恩的声音犹如肆虐的雷声在忏悔室中震荡,他的一双眼睛变成金sè,闪烁着狂乱的光芒。“你知道得很清楚,老朋友,我就是这个世界!我出生了无数次,我死了无数次!掉下的每一滴眼泪,我都跟着一起落泪;流出的每一滴血,都像是从我的身体中流出的!每一个人的痛苦,每一个人的欢乐,我都必须要与他们分享!”
“我在这个世界的时空中旅行,记录下它的每一段历史。我犯过最可怕的罪行,我做过最伟大的牺牲。我是人类、jīng灵、兽人,我是男xìng、也是女xìng。我当过小孩,我也亲手杀过小孩。我看过你过去的样子,我正看着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我看起来毫无感情,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保持神智清醒!”
两位老人毫不退让的瞪视着对方,直到他们眼中逼人的光辉渐渐黯淡。
“我会按照我的想法去做。”海因策冷然说道,“至于你,随便你干什么都好,奢侈享受也是你的zì yóu,但千万别给我找麻烦。”
说完,他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闪光,从这间忏悔室里消失不见。
克莱恩凝视着老友消失的地方良久,他最后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去,用微微发抖的双手锁上门,离开了这间死寂的忏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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