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握刀的那位,有着普通12岁少年应有的体貌。脚步沿着某种弧线缓慢移动的他,个子中等、身材削瘦、眉毛浓密、目光坚定,抿得紧紧的嘴唇微微上翘,给人一种倔强不屈的感觉。
最引人瞩目的,是他那不同于绝大多数萨林人的黑发黑瞳,在萨林镇的年轻女孩眼中,这份充满神秘感的异域风情,无疑为这位相貌并不算出众的男孩平添了几分青涩的魅力。
而手持剑盾的另一位,则拥有几乎能媲美成年战士的身高体魄。有如钢针般根根竖起的寸许短发扎在头顶上,简陋的亚麻布衣衫下,古铜sè的皮肤比他的同伴更深些,结实的肌肉勾勒出一条条健美的线条,蕴含着不容小瞧的力量。
他圆睁着双眼死死盯住对手的动作,持剑的手臂震动着大条肌腱,嘴里发出犹带稚气的呼喝。
“喂!萨默尔,打算一直当缩头乌龟吗?”持刀少年用语言挑衅着持剑盾的少年。
完全不同于那副粗犷的外表,叫做萨默尔的手持剑盾的少年并没有为对手的言语所动摇。
“只能耍嘴皮子功夫吗?夏岚。”
他的声音低沉似鼓,闷闷地有种震颤人心的力量。
“这可是你说的唷!”
话音刚落,夏岚脚下有如趟泥般搓着地面朝对手急速逼近。
麻皮鞋底摩擦青石发出的沙沙声接连不断地向萨默尔涌来,夏岚的步伐在距离对手还差三步时骤然又快了三分!
“喝!”
配合着步伐的冲势,吐气开声的夏岚迎面劈出迅如疾风的一刀,被刀势碾过的空气猛然收缩,瞬间发出极冽的尖啸。
早有准备的萨默尔立刻撑起盾牌抵挡,激烈的震荡传至手臂,产生的反作用力立刻被他用来拉开距离,他的大剑由原本自上而下的斩击瞬间化为从下段挑刺的剑势。
原本打算顺着刀势抡出一记拦腰斩的夏岚的长刀与萨默尔的大剑碰撞响起尖锐的金属声响,火花也在两人之间迸发。
臂力上的巨大差距让夏岚选择了后跃消除冲力。明明是双手对单手,面对这家伙连镇子里的成年战士都心悸的怪力,他真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仓促挥剑的萨默尔看来也好不了多少,左手盾牌上有着一道深达半寸的刀痕,持盾的手依然在微微的颤动着,刚才夏岚劈头一刀的力道之强不难想象。
双方又恢复到之前互相对峙的情形。
他们各自调整着呼吸与步伐,随时准备发动或抵挡下一波的攻势。
……
虽然季节才刚进入chūn天,清冷空气中仍然沁着深深的凉意,但将全副jīng神都投入战斗中的两人的身上都已经开始浮出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看来一直旗鼓相当的战斗,已经逐渐快要分出胜负。
就在此时,战场zhōng yāng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金属撞击声,体力下降的夏岚在一次后撤中没能顶住萨默尔弓步突刺造成的冲击,长刀脱手而出。
“切!”恨恨地看着斜插在不远的草地上,仍因为震力而颤抖不定的长刀,夏岚后退一步举起双手,闭上眼睛大声喊道:“我输了。”
每七天一次的实战对练是必不可少的,对夏岚和萨默尔来说,用对方的眼睛来找出不足,体会进步,是最正确、也是有效的做法。
“最多半年,你那个‘迎面大劈破锋刀’我就不能硬接了。”用随身带着的棉布细细擦拭着大剑的锋刃,萨默尔低沉的声音就像在自语。
“下次别让我先手不就得了。”做着各种伸展动作的夏岚随口回应。
萨默尔摇摇头:“我正在做得是‘盾卫者’的修行,先手攻击是违背战神道义的行为。”
虽然明白这家伙的xìng格有多别扭,但夏岚仍不死心地向他说教道:“死板的家伙!如果这是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战神道义’,到时候你该怎么办?站着让他砍吗!”
萨默尔沉默了一会儿,“我会尽我应尽的义务。”他平静地回答。
夏岚停下动作,双手掐腰,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随便你!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脑子坏掉,死在某个混蛋手里罢了。最后衷告你一句,荣耀与欢呼是唯有胜利者才能享用的美餐,如果你是输家,不论你的行为有多崇高,多符合道义的准绳,都只配蹲在角落里吃屎。”
将保养过的大剑送回背后手工鞣制的尖头鳄皮鞘里,回避了夏岚这番话的萨默尔直起壮硕的身躯:“我要回去了,盾得好好修修,还得帮老爹干活。你呢?”
“我再练会儿,今天的功课还差三十六个循环。”
“好吧,注意身体。”
萨默尔点点头,转身走向平台峭壁的边缘,顺着绑的结结实实的粗麻绳,几个起落就回到下面的山路上。
默默注视着萨默尔的身影消失在雾霭的苍茫中。迎着出生的朝阳,夏岚弓步站马,重新摆出刀势。
4岁用木刀练,7岁用单刀练,9岁开始用长刀练。
整整八年时光,竟然连仅凭那怪物般的天赋,其他走得完全是他老爹那套野路子的萨默尔都摆不平,有时夏岚还真觉得自己可能不是练刀那块料。
但这已经是他所能留住的对那个世界唯一的牵绊,哪怕仅仅是怀念也好,无论如何都得坚持下去。
因为他还记得爷爷说过的一句话。
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chūn秋,到临死那天,如果悔恨的事能少一件,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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