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rì,这是萧无眠给柳如烟的最后一天,在rì落之前,柳如烟必须带着王天涯的首级和纯钧剑回到剑客山庄。
这一天柳如烟的内心不断挣扎着,她活在煎熬当中。
来福客栈,纯钧剑就放在桌子上。
王天涯又在盯着手里的半枚玉佩独自发呆,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枯坐着,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他的眼神是迷茫的。如今他只剩下了右手,左边那条空袖轻轻地摆动,好像在诉说着一是的孤单。
“哒哒哒”一阵敲门声,门开了,是柳如烟。
“公子,我炖了碗汤给你喝。”柳如烟端了碗汤,香气沁人心脾,看起来味道很好。王天涯没有说话。
柳如烟道:“公子怎么了,难道是怕这汤里有毒吗?”不等王天涯回话,她拿起汤匙,轻轻地啜了一口,道:“公子这下放心了吧。”把汤递到了王天涯的手上,然而她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诡异,因为就在刚刚一刹那,她蘸了鹤顶红的拇指,悄无声息地沾在汤里。
王天涯的直觉一向很灵敏,但这次好像并未察觉。他接过这碗即将要毒死他的汤,竟然道了声谢:“有劳姑娘了,多谢。”看着王天涯那真诚的眸子,还有那瘦削的身躯,柳如烟的手颤抖了一下,她的心一下子被人揪住了,她忽然间用力把碗摔在地上,像发了疯,叫道:“这碗汤你不能喝,因为,因为……”
“因为这碗汤里有毒。”王天涯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如烟一楞。
“其实,当你把你的右手拇指沾在汤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王天涯回答。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当面戳穿我,为什么还要接这碗汤?”柳如烟问。
“因为这碗汤是你亲自做的。”
王天涯,铁石心肠王天涯,难道他的心肠真的是铁石做的?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柳如烟的泪水缓缓流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王天涯。
良久,柳如烟挣脱了王天涯的怀抱,深情地道:“天涯,我本是萧无眠派来来杀你的,可是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我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其实,你是天底下心肠最好的人。“
王天涯道:“像我这样的人,注定了孤苦一生,是不值得你喜欢的,你回去吧。”
柳如烟道:“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做什么,总之,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王天涯叹了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了半枚玉佩。那玉佩晶莹剔透,应该是个同心圆,但是只剩下一半。
柳如烟好奇道:“你这玉佩做工jīng致,赏心悦目,只是怎么,怎么只剩下一半?”
王天涯道:“这半枚玉佩一直带在我身上,是我爹临终前给我的,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它只剩下一半,也不知道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柳如烟道:“这上面还有字吗?”接过玉佩,只见上面刻着两个娟秀小字,一个是“兄”,一个是“同”,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不由得道:“这玉佩明显还少了一半,我想如果找到另一半,上面的意思自然明白了。”
王天涯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我弟弟。十七年前我丢下了他,也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活着。如果能找到他,我一定好好待他,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柳如烟忽然之间觉得王天涯很可怜,很需要人照顾,她已经暗下决心,不管王天涯能否找到他的弟弟,自己一定要好好陪他。她望着王天涯那坚毅的脸庞,问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找?你一直就没为自己着想过?”王天涯点了点头。柳如烟又道:“那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你弟弟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王天涯沉默了一会,走道窗前,窗外朦胧的月光使大地罩上一层银白sè,凉风吹过,斑驳的树影轻轻地摇曳着,王天涯缓缓地道:“十七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司空无道害我全家,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以个倒下去。侥幸的是,危急关头我发现了一个狗洞,当时我只有六岁,而我弟弟王天下才三岁半,我们个头小,最后竟然从狗洞里面逃脱了。后来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一边乞讨一边逃亡。再后来,终rì里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有一天,我弟弟生病了,我就背着他去找大夫,一连敲了十几家大夫的门,可那些大夫见我没钱,一个个都把我们轰了出去。又过了一天,我弟弟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我就一直在一家医馆家门前跪着,恳求那位大夫能给我弟弟开点药,当时我身上只剩下半个馒头,弟弟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眼看就要熬不住了,我悲痛yù绝,却又无可奈何。正在这时,来了位乡绅,他说他肯出钱给我弟弟看病……”
柳如烟:“哦,竟然有这样的好人,这个世界上好人毕竟占大多数的。后来你弟弟的病是不是医治好了?”
王天涯道:“后来,后来,我弟弟的病的确是医治好了。那天我去接我弟弟。可是那医生却说,却说我弟弟被那位乡绅带走了,变成了人家养子。”
“啊,那你就这样和你弟弟失去联系了吗?”
王天涯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心事,似乎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他接着道:“我弟弟被拐卖了以后,当天晚上我就杀了那个大夫的全家。”
柳如烟叹了口气。王天涯接着道:“后来终于被我打听到了,那乡绅是江南的一家大户。但是当我找到那家时,那家已经搬走了,再后来,我就一直没有线索。”
“哦,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你弟弟的样子吗?”
“我只记得我弟弟的右腿上有颗胎记。“
所以,这么多年来,王天涯一直在找,在找右腿上有颗胎记的人,可是茫茫人海,就算找到右腿上有胎记的人,就一定是自己弟弟吗?王天涯一直在做着一件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幸的是,后来他终于查到了当年杀害他全家的仇人,竟然是剑魔司空无道,也只有司空无道,才有那样的实力在一夜之间灭了剑神王九天,并且洗劫了剑池。
王天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更何况这血海深仇。他一直铭记在心,一直到九年后,那一天是司空无道女儿的十岁生rì,满座宾客高手如云,可王天涯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司空无道,然后扬长而去。
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这就是王天涯行事原则。
柳如烟静静地聆听着,她发现她所认识的王天涯与世人眼中的截然相反,她也知道了王天涯为什么终rì里不苟言笑。人们只看到了他强势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强势的背后有多少辛酸。柳如烟只想做一缕chūn天的阳光,来融化王天涯心头的寒冰。
深夜,剑客山庄,后花园。
萧无眠在赏月,一弯月牙镶在天空,朦胧晦涩,月黑风高,并没有什么良辰美景。客厅前一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着,更是衬托出剑客山庄的冷清和寂寥。萧无眠手里捧着个药罐,他还没有睡,他本来就睡不着。等碗里的药汁全部喝完,他开始说话了:“如烟,你本不应该活着回来的。”
“是的,庄主。”柳如烟说完这句顺手抽出了长剑,向脖子抹去。
电光火石之际一道气流涌来,她的长剑被一股大力冲撞得脱手而出,剑气斩灭了几盏灯笼,剑身钉在一颗大理石柱子上,颤抖不已。萧无眠稳稳的坐在那里,好像连一根指头都没动过,但柳如烟清楚地知道,是萧无眠救了自己。
“庄主……”柳如烟的xìng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萧无眠会手下留情。
“我还真不舍得杀你,你跟了我五年了吧。”柳如烟默默地点了点头。萧无眠接着道:“当年我在江南立足未稳,你三天就杀了有名有姓的高手四十六人,血拼龙虎帮,你单枪匹马挑了他们总舵,为了争夺洛阳城的钱庄生意,你更是连夜破了钱如山钱四海两兄弟的万剑穿心阵。还有这么多年来,剑客山庄与天霜宫和恶人谷明争暗斗,要不是你的出谋划策,剑客山庄也不会立于不败之地。但是这一次,你真的让我失望了。”
柳如烟道:“庄主,其实王天涯也不算是个坏人,他虽然杀人,但他绝不杀好人,相反,他心肠是很软的,并不是江湖传言的铁石心肠。庄主,我求你放过他吧,他如今只剩下一条手臂,其实他也很可怜的人。”
萧无眠忽然感到很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杀人不眨眼的柳如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把目光重新放到柳如烟身上,从上到下狠狠地打量了一遍,脸上yīn晴不定,现在他终于知道这次任务柳如烟为什么会失手了。
当一个女人陷入爱情的时候,她就难以自拔了。柳如烟不是这样的人,那谁还是呢?
“庄主,其实王天涯的弟弟可能还活着。”
“哦。”萧无眠并不感到吃惊,就算王天涯多了一个弟弟又能如何?
“我还知道,他弟弟名字叫做王天下!”
“王天下?王天下。”萧无眠站起身来踱着细步,仔细品味着这个名字,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咳嗽了两声,重新坐了下来,抚摸着自己的赤霄剑,忽然浑身一震,霍的站了起来,道:“一剑平天下!会不会是他?”
柳如烟道:“庄主,你是说――韩风?”
萧无眠似乎没有听见柳如烟说的话,他只是在那边嘀咕:“不会,绝对不会。王天涯稳如泰山,坚忍不拔。韩风jiān滑狡诈,放荡不羁,他们怎么会是兄弟呢。”蓦地停下脚步,道:“咦,不对,他们二人虽然个xìng悬殊,但是好像都是特立独行,天赋极高。倘若他二人果真是兄弟,倘若他二人联手……”萧无眠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此时他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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