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听到了，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你个讨债鬼！你嘟啷什么？不是你们这些讨债鬼，脚赶脚的来讨债，我会活的这么苦！你尝尝味还亏呀，我都做了十个月子了，哪天尝过个坐月子的滋味？我跟谁说苦去！你麻利的把钱，都给我交出来！”
四丫头无奈的又把红包一个个要回来，送到桌上。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的说：“妈！今年大伯给我和九儿的是双份。你就给我留一份吧！我想做身新衣裳。我长这么大了，还没有穿过新衣服哪！”
妈妈说：“不中！做衣服哪要等我和你爸合计，合计再说。你也不看看，你哥都二十多岁了，媳妇还没有个谱哪。我们只有一屁股的债，哪有一个闲钱好花。”
这时老大搁下担子说：“妈！你就别再贪心了。大伯要是不给哪？按规矩我们去三个人，只该有三份的。大伯到给了十分，你再不给四儿留一份说得过去吗？给这么多，怕是大伯知道来家你要没收的，才故意多给的吧。要是让大伯知道，还是被你要光了，多不好！”
妈妈说：“好吧，四丫头就留一份吧。我也要说你几句：你大伯待我们好，这妈妈心里有数。当大伯的面，在家里，怎么叫都行。在外面，别人的面前，可不能这么叫。我们的家境和人家相比天差地别，这么叫，人家会说我们不知高低的！”
老大没好气的问：“哪叫什么？”
妈妈说：“叫员外，叫夫人。”
老大说：“好听你的！为了以后在外面不叫错了，现在就改口叫。妈！你的豆腐渣就别炒了，员外给咱们带好的来了。你今天就多弄一点，就让弟妹都好好的吃一顿吧！”
妈妈盖上锅让小五烧着。来到筐前一看，吓傻了。这过了多半辈子了，还没想过，哪天能准备这么多年货。心里不由的犯嘀咕：这高大哥到底是为什么？还有这十份的压岁钱？我们有什么，除了孩子就是穷。
一想到孩子，她的心里立马就十五个吊桶打起水来，因为高大哥缺的正是孩子呀。她虽然也和其它母亲一样满口的冤家，讨债鬼，可骨子里一个个还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命根子。纵使为他们耗尽心血，心底里也还是无怨无悔，乐在其中。想到这就把话咽了下去，要等晚上和丈夫合计，合计再说。
晚上，她把心里的事跟丈夫一说，丈夫立即就沉默了。
过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说：“怎么讲哪！说实话，这个家我是真累怕了。走远的时候，就想这么一走就不再回来了，那也就能跟个人似的，一天混个两顿饱饭吃了。可这也就是活动，活动心思，哪能真舍得呀？都是自己的骨肉，一天还能动，就的为他们挣一天的命呀。
你这一提醒，我也就想起来了，这样下去还真不是个活路呀？你看我一天天的老了，还能蹦跶几年，自己都不知道。就老大能帮帮手，可也早该为他成家了。在这样下去，就把他的一辈子都给误了。丫头哪，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又生在我们这样的家里，哪能找到个像样一点的人家呀！造孽呀！他们为什么要托生到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要是真能向你想到的那样，对孩子来说，那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呀！
哪怕是要大的，我都给。虽然我没了帮手，以后会更难，可车到山前必有路，能走一步，就算一步吧。那样老大的媳妇就不用愁了，他能成个家，我这心里真就去了一块病------只怕，这是我们的空想吧！”
妻子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是不是员外想纳小呀？——想留下一脉香火！他毕竟这么大的家业，能甘心就这么白仍了吗？”
丈夫迟疑的问：“你是说，——他看上了四儿？不可能的，他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么会想到做这样的事。要是真想做这样的事，还不早就做了，哪还会等到这会？——不劳这空神，睡觉吧？过年了，终于可以歇上天把了！”
大年初二，老员外夫妻早早的就起来，收拾了。草草的吃了点早饭，就去汪家请他们全家一起过来吃午饭。说趁家人都还没回来，两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汪家夫妻对望了一眼，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应下了。一家人竟可能的弹去身上的灰尘，就进高府做客了。汪妻拖着笨重的身子，要上厨房帮忙，被老夫人拦住了：“老妹子！你呀，今天就破个例，闲一会，带着孩子们吃糖，嗑瓜子吧。小四、小五都是女孩子，就交给我帮忙吧。”
一顿丰盛的午饭后，高员外陪着汪家父子喝茶，就把话挑明了：“兄弟！有句话我可就直说了。你们夫妻两有啥哪，也请你们直说。”
夫妻两不由的互看一眼，才点点头。
老员外叹了口气：“你们夫妻两都看到了，我们夫妻一生无儿无女，如今眼看就老了，想从你们家过继一个孩子。姓哪——可以不改，还是姓汪也一样。我想要老大：一来哪，他以成人了，过来就能帮我料理家务。二来哪，他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耽误了，我想抓紧给他成个家。这是个好孩子，不能真给他误了。”
一生强梁的汪脚夫，不顾在孩子的面前，趴到就给员外磕了三个响头。
被老员外扶起，仍然老泪纵横的说：“欠大哥的情，只能来生当牛做马来还了。”
老员外笑着说：“兄弟你先别这么说！我还有话没说完哪！我知道老大已经帮你养了一半的家，这样一来呀，你的负担就更重了。我本想给你一份土地，让你自种自吃安心的过日子。可细想想却不行，所以干脆就跟着老大再带两个小的过来。你放心，就是在这边过，还是你的孩子，仍然姓你的汪。”
老汪说：“大哥这样帮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全听你的，你就说吧。”
员外说：“再把小七，小九带过来行吗？反正就这么点远，天天都能看到，放学就可以回家玩。”
老汪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感激的说：“这感情好！我这就可以松一口气了。就是这个小的出世，也就八张嘴。这两个大的又都是丫头，看看的就该出门了。我有奔头了。——这真要熬出头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几个懂点事的听到没有叫到自己，本来都有些失望，现在听老爹的话音，自己都是累赘，不由的都把头低下了。
老员外不由笑着说：“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个小家伙出世后，你还会再有一个小的。”
老汪吃惊的问：“你怎么会知道？”
员外笑了：“就是知道，但是却不能告诉你，是怎么知道的。本想再帮你多带两个孩子，那恐怕也不行！这样也许就差不多了。再把小四留下吧，都成大姑娘了，我给她打扮，打扮。有道是：人是衣裳，马是鞍。把姑娘拾掇的好一些，再从我这个门里出去，婆家就可以挑的好一点。你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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