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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立方体(1 / 1)

夜色深沉。唐氏城堡,背靠高天大山脉,紧贴山体之上,周廻盘旋,依山而建。十三层城堡层层叠叠,均是用白石白铁建造,各具姿态,如一朵白花上,十三片花瓣互相衬托。

十三层结构,最下方是第一层,面积最大,被纵横各有两条的主道分成九个区域。九区中,矿山、冶炼场、制造工坊等等工业区域次第展开,布局条理规整,是唐氏最重要的经济命脉。同时也是下民、贱役、廉价劳动力的居住区,聚集了数以万计的罪囚与奴工。

黑暗。

远远看去,十三层城堡,自上而下,最上方灯火通明,光芒四射,如同夜幕之下灿烂的明珠。而往下,每下一层,就多一分暗沉,多一分寂然,多一分萧瑟,如同其中居民们的命运的写照。直到最下方时,已是漆黑无比,静默如死亡,在星月微光下影影绰绰的许多建筑,阒寂如坟墓。

但是这种阒寂突然被打破。

最底层,第九区。恰是高等钨矿区所在,死寂的矿区如同滚水沸腾一样,一阵阵骚动蔓延开来。矿区周围,许多高亮的巨大探照灯开始亮起,光柱交织,将整个矿区照个透亮。

在矿区内,越来越多的罪囚、奴工从各自栖身的小山洞里奔跑出来,汇聚到规模越来越壮大的铁流之中。在人群的前方,是几个身体上伤痕处处,皮肤表面许多锈蚀的高大金刚。为首一人,口中叼着一支长长烟杆,在队伍的最前方领跑,跳跃。他的步伐极大,速度极快。像口鼻中喷出的烟气一样,在他的后背上,几个出口气喷射出大量的白气,显然是动力全速运转的表现。奔跑的速度,比地球上的赛车还快三分。

轰隆!轰隆!

沉重的钢铁身躯,奔跑之间,踩踏地面,发出雷鸣一般的声响。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多,无数的奔跑声聚集起来,如同一场可怕的海啸。地面剧烈震动,好似爆发着一场连绵不绝的地震。

沉重的脚步声,和他们身体中的钢铁齿轮、构件运动时发出的轰鸣声交织起来,如同惊雷炸裂,又如炸弹引爆,很快传遍了整个底层,并向高层处的城堡激荡,渐渐,上层的城堡也渐渐亮起明灯,骚动不安起来。

****三藏藏身在偷窥演经场时那条隐秘的矿道中,通过孔洞一边倾听、一边张望。隐隐间,有不断的喧哗声浪传入耳中,城堡中许多区域正在躁动。这分明正是济老爹他们的调虎离山行动正在发挥作用。

自从他与济老爹那日深夜的交谈之后。其后的数日间,济老爹串联了许多奴工,其中有很多都是曾受过三藏救命或者帮助的人。大家都清楚明白地表示愿意帮助三藏进入残经碑林盗经。他们密谋许久,最后定下了调虎离山的计划。

济老爹等老人们在唐氏做苦役时间已久,对守卫情况十分熟悉。在唐氏的矿区中,监工其实只够平日督工之用,一旦矿区出现大规模暴动,监工的数量便远远不足。必须抽调其他区域的守卫协同镇压。而底层其余八区,皆是如九区一样的罪囚、奴工,为了防止这些人一同暴乱,所需的守卫力量又需数倍增加。

如此一来,从上层调派守卫,是必然的选择。到时,位于三层的演经场守卫必然大量调走,三藏就有了偷渡的机会。

声嚣渐高。显然一层的暴乱非但没有被遏制,反而正在愈演愈烈。三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演经场的动静,不出济老爹所料,很快,从演经场四处的守卫所里,一队队武装齐备的卫士们聚集、列队,纷纷前往下层的方向。整个演经场的防御力量近乎抽空,毕竟这里本就不是什么防御重点,包括位于演经场后方的残经碑林。

空无一人。三藏打穿山体,从矿道中跳出,大摇大摆穿过演经场的前方,心中既紧张又雀跃。

很快,出现在三藏面前,被灯光照亮的演经场上,陡然显出一大片幽暗的阴影。数百面比三藏还要高的黑色石碑,静静地矗立着,徐徐如林。如济老爹所说,这些石碑的材质,都是十分珍贵的星落黑岩,诞生于燃尽寿命的行星,不惧氧化、酸蚀,风雨侵蚀,不会腐朽,是承载残经的上等材质。

三藏走入碑林,几乎立即就被一座座石碑上镌刻的文字、图像吸引。能够逆转命运,摆脱噩梦的契机就在这里。

调虎离山,注定不能持续太久,奴工们绝不会是全副武装的卫队们的对手。所以,留给三藏的时间十分有限。能否在有限的时间解读出残经,凝炼出圣油,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事已至此,不能回头,已是孤注一掷,唯有破釜沉舟。

一副,两副,三藏在一座座石碑前凝视,冥思,逡巡,时间流逝,三藏的眉头愈加紧皱,两条钢铁的眉骨几乎绞在一起,摩擦出四溅的火星。

看不懂!

有些碑文上,镌刻的是一篇篇文字,非但用词艰深,云山雾罩,让人看得一头雾水,有的部分甚至根本不合文理,狗屁不通,三藏只读一半就觉得颠三倒四,头昏脑涨,更不提如何清楚明白地参悟。而且更严重的,此时三藏才发觉自己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但一直都只是身份最低的奴隶,根本没有机会去完全学习这里的文字,所以碑上的这些残经,居然有大半的文字是三藏根本不能辨识。

而用图画绘成的经文就更加离谱,上面的画作,有些比毕加索的画作更加抽象,比现代派艺术更加潦草,有些看起来就像是醉鬼的随手涂抹,或者是某些虫豸身染颜料后肆意乱爬,可怜三藏两世为人,也没有能理解这些作品的艺术天分。

难道就这样,到此为止?一瞬间三藏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

不可能!随机他立即抑制了自己的动摇。已经十五年的时间,他看着自己一步步潦倒堕落,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究竟如何才能参悟这些残经?

当手里的每一张牌都是烂牌,想要赢一把的唯一办法,就是打破游戏规则。

十五年来毫无动静,使三藏已经忘记了,在他的胸膛之中,还有一块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火种源模型。他没有注意到,每看过一篇经文,在他的胸膛出就会发出一阵震颤,每一次震颤,都会引起碑文中涌出一股特别的力量,仿佛应和他胸膛的震颤一般。

不愿屈服的三藏,经过了一块又一块石碑,胸膛中的震颤越来越急。他没有留意,那些曾经看过的石碑上,那些文字和图像渐渐亮起暗金色的光,飘散出来,无数的亮点,弥漫在了整个碑林,笼罩住了三藏。

无边的亮点,迷蒙,如一场幻境。等到三藏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在这场幻境中不可自拔。他身边的现实,随着这些亮点的移动,逐渐消失。那些石碑不见了,那些认不全的文字不见了,那些或美丽或丑陋的图画也不见了,演经场消失了,矿山消失了,唐氏的城堡也消失了,甚至连整个死狱星也化作了一个透明的影子然后趋于无形,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宇宙。

然后,在这个宇宙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点。这个点一出现,就开始扩大,开始膨胀,只一瞬间,膨胀成一个无边无际的星球。一个由无数钢铁的桥梁、道路如同脚手架般搭建起的蜂巢,像是用无数个埃菲尔铁塔组成的球形铁架子。三藏认识这个星球,是塞伯特恩。

带着身边数不尽的亮点,三藏开始向着塞伯特恩坠落,坠过云层,看到地面。他看到,在高耸入云的高楼上,在宽广漫长的道路上,在整个星球的一切地方,到处满满地跪伏着比海中砂砾数量还多的变形金刚。他看到霸天虎、汽车人、大力金刚,他们所有人都跪伏着,向空中膜拜,在那里,三藏看到,一个暗金色的立方体,高高悬浮着,如同君临世界的神明。

三藏想起来,它的样子,正是自己穿越时空的罪魁祸首——火种源模型,或者如电影中,叫做立方体。

这时,在他的身边,残经碑林中的残经,在与立方体共鸣后化成的亮点,像被吸引般涌向立方体。如气流被吸入口中一样,亮点就那样涌入立方体,消失不见。少顷,在立方体的暗淡的表面上,在原本满布在整块立方体上的暗哑无光的纹路中,有几条纹路悄然亮起火焰色的光,组成了几个如文字般的模样。

在亮起一瞬间,三藏突然认识懂得了这几个字,了解它们的含义,用途。就像人天生会运用自己的手指一样,这几个字突然成了三藏新的本能。他一下理解了它们,知道了它们的由来。

它们就是碑林中那些残经的真正含义,是发源这些残经的真经中的一点核心内容。

终于,立方体第一次向三藏展现了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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