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那个红鬃兽头吞噬自己的时候已经消失了,万物,万象,都在那灼热的气浪中翻滚,然后淹没。不是咕嘟咕嘟声里的残存,而是一个劲儿地撕扯自己到魔火的海底,一定要自己亲自品尝黄泉的艰涩,绝望的味道。
也许自己早就应该放弃了。也许应该恨自己,恨自己太过无用,空有拳头,却使不上力来,任凭那火,那人,在周身咆哮。
只盼最后能见天儿一眼,跟他说一声,抱歉,大叔输了。没能救你回来。
可以感觉到火焰灼伤自己肉体的疼痛,眼睛已经闭上,水分加速流失着,属于生命的血液似乎也在血管中凝滞了,脑子里一片嗡鸣!似乎可以猜到待会儿那火焰就会将焦黑的皮肤翻起,露出嫩红的肌肉血丝,血管,自己的生命也将化作白色灰烬,青烟一瞬。
意识正在逐渐散失。记忆已经成了落地的棱镜,断裂,四散,化成无数的晶莹。
可恶,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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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像是身后处在一个个深邃的空谷,从谷底卷出无比清凉,舒畅的风,将那燥热避去。多么纯净的能量啊,透明的风形成了一个稳稳地茧子,在剑士的手边打着旋,又在他的肩头绕着弯,裹得严严实实的。
剑士好生奇怪,睁开双眼,却还是看到四面的火舞,先前骇人的烈焰狮子已经不见了,想必将自己吞噬了吧。而一个个小小的雄狮缩小版正密匝匝地在火舞中伸缩着头,撕扯着,撞击着那由风组成的气壁,但是那没有实体的风让这些狮子无从下口。
剑士努力在风中回转身子,顺着风的来向,望向那个“空谷”。哪里是洞穴啊,分明是一个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满头银发在风中猎猎作响,高挺的鹰钩鼻,犀利的蓝色瞳孔。金色斑纹的蓝色长袍鼓动着远远不断的风元力,青白色的鹰爪在长袍上隐现,风族首领鵼手指指向剑士,将回旋之力无比精准地注入剑士的周身,包裹着他,安抚着他。风-回旋-转动了生命脉门,为剑士留下了生机。
剑士来不及道谢,目光只是停留在那个老人身上一瞬的时间,便带着诧异昏昏沉沉地坠入自己的世界中。其实那心底最后的一句还是没有说出口-把天儿还我,我知道天儿是被你们风族的人抓走的。
鵼看到一片红海中透明茧子里包裹的剑士垂下了溃烂的手,头也耷拉了下来,生命迹象无比微弱。暗叫不好,急忙把手往前一拽,整个茧子如同被一只透明的大手迅速抽回,风托着,轻放在地上。那些火狮子顿时因为失去了猎物而狂乱起来,顺着茧子的方向追咬过去。“畜生!”鵼也有些恼怒起来,一个摆手,一股劲风刮过那些狮头的中央,将它们打散,可没曾想风助火势,那些散乱的小狮子在别处疯狂地膨胀起来,有几只甚至长到丈余,吼@!几声狮吼下震着人耳里隆隆作响,沙沙摇下一地的落叶。摆摆那不齐整的庞大头颅,火狮又猛冲上前。
就在火狮要咬着那个银发老人时,老人对着无数凶煞来袭的狮子,举起了枯瘦的右手,手心聚起了无比致密的空气,苍老的声音如日暮撞响的古钟,一个字:“止”---一道无形的坚壁形成,迅捷攻来的狮子来不及停下,一下子撞在了坚壁上,成了朵朵四溅的火花。可是没多久,火花在别处再次积蓄,与更小的火星融合,聚合成对着老人干瞪眼空咬牙的一团烈焰。
那火狮的来处,那高高的火墙里,火族长老之子阿波罗皱起了眉头,愠怒的眼睛似乎可以喷出火来。“老头,怎么无视食人之森的诅咒进来了啊?”“我并不在这里,你见识到的只是我的新术-风影,虽然只能发挥三成的元力,但是对付你这无知小子还是够本了。”阿波罗这才注意到风族首领鵼的下半身是有一部分透明的,脚下连影子都没有,是风的聚合提??
阿波罗耸了耸肩,脸色有些难看“看来老头你的意识术比你手下那些玩乌鸦的高明多了啊?”鵼的声音传来:“你一声老头一声老头的叫我,到底知不知道辈分?就是柯茨见到我也应让我三分。”阿波罗不满地发出了一声:“哼”,听到他爹的名字心里有些不耐烦,“要你啰嗦!”一个眼里喷着火的巨大的狮头撞击在厚实的气壁上,气壁摇晃了几分,明显地弱了下去,银发老人鵼只得再竖起一道气壁撑起上一层。鵼干笑了一声,面对火族与风族结盟的瓦解--就在一年前风火还签订的互不侵扰,共同对敌的条约。
鵼已经感觉到,进入食人之森第二层的目的很可能被火族知晓,才千方百计地阻挠自己。而直到现在才撕破伪装,火族的人很可能是想杀掉会蛊术的风族卫兵,推翻风族在这只赏金猎人队伍中的领导地位,想自己进入食人之森拿到那本关乎风族族群兴衰的卷轴。是对风族的打压?是吞并?都不得而知。而自己这个新术的有效时长异常地短,耗费了他一年时间才得出这个能达到灵体出窍的术。术的本身就是为进入食人之森而设计的,能支持自己长距离施术,但这有些逆天的术极大的损耗自己的风元力,再过一阵子,自己连片树叶都卷不起了。
鵼缓缓地转过头,对着身后远处因为看见自己而拼命扑扇翅膀的乌鸦,说:“我们该走了。”
铁爪顺从的点了点头,有些不愿地闭上了眼睛,喙想张开又合上了。
鵼走到铁爪的身边,摸了摸这只乌鸦的头---解术!铁爪猛然睁眼,张喙,作呕吐状,无数的乳白色小人从铁爪的眼眶里,张开的喙里钻出,推着搡着朝一个方向奔去--与此同时,躲藏到远处的乌鸦们,钉在树上的乌鸦们,也都出现了相似的情况-乳白色小人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这些属于风族战士的意识体,正准备回归它们的本体。
鵼身体的颜色也开始越来越淡,就像被风吹皱一池秋水,脸上的沟壑皱纹,高挺的鹰钩鼻,只化作空气中的残影,消失在了微风中,仿佛这人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风将重度灼伤的剑士裹起,送往野熊克雷尔站在的方向,野熊望着这可怜的人儿,凝噎着。
只听得拂过剑士耳边的风在细语者什么,也许只是一声轻轻的抱歉。
...
阿波罗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面前的火焰,感受一下那与自己脉搏相通的温度,对那带着手下们的意识跑掉的老家伙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也没想跟他继续打斗下去。省点力气吧,阿波罗邪邪地笑了,他觉得事情的发展更有意思了。
火墙中一个赤膊着,浑身赤红的身影窜上半空,他的面部鼓起一道又一道如同伤疤般青黑的创口,炽热的颜色普照大地。阿波罗如同穹宇上执掌的神,看着地上匍匐的蝼蚁。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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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介绍动态的风衣男正蹲坐在阿波罗不远的地方,他在面前的土地上是画上一个太阳图案,太阳的中心是一个六芒星,六芒星条条框框的中间是一团剧烈地燃烧的火。
在他的一声令下,“起!”一个燃烧的“信号弹”平地升起,打在漆黑的高空中,炸出无数道如同蛛网般的火痕。
在食人之森的另一边,遥远遥远的地方,飘舞鲜红的旗帜之下,无数的红色甲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食人之森。无数的鸟类唳叫着飞起,没有盘旋就四散开去,无数的走兽在一阵跌摸滚打之后哀嚎着远离。他们的利剑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生灵,剑尖还释放着能燃尽一切的烈火,用焦土铺路,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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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结束。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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