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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 小时候,我感觉一切都很长,吃饭、睡觉、上学、听长辈唠叨,好像时间偏偏和自己作对一样,把生活中许多不如意变得漫长无比。长大后才知道,自己匆匆掠过的不仅仅是一个童年、青chūn,还有最珍贵的无邪和朋友,那时候,吃得饱、睡的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幸福是如此简单,却已经离我远去!

青山城位于夏国北方,地处边疆、通沃平原腹地,一直往北便是沙俄的斯科沃罗基诺市。在八十年代初期这里异常贫困,一直到1982年一位伟人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sè的社会主义”这一崭新的命题后,才逐步脱离艰难走向富强。

金雨楼便是在这一年出生,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百鸟朝拜,在一个不算晴朗的早晨,他伴随着连绵细雨来到了这个世界,由于是早产,出生时他的全身发红,头发稀少,刺耳的啼哭声很快就让脾气暴躁的母亲失去了耐xìng,幸运的是,他还有一位祖母,在老人温暖的怀抱里,他努力的吸吮着空nǎi嘴很久,才沉沉睡去。

对于名字问题,一家人争执了许久,金雨楼祖父的意见是按照族谱排位来,起名叫金万发,他母亲则坚决反对这个土的掉渣的名字,特意找了算命先生按照生rì时辰起了一卦,神说五行缺水,最后定名雨楼。

金雨楼的父母在他三岁时搬出了老房子,在城郊盖了三间砖房,一直到15岁,他都和祖母生活在一起,在这其间,金雨楼得到了第一个外号,小红孩,因为他的皮肤出生后一直保持着白里透红的状态,而且红sè居多,对于这个外号,他厌恶多过喜欢,每当有人叫起时,他都觉得话语中带着某种嘲笑。

老房子是夏国房产部分配给他祖父母的临时居所,初时很简陋,两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每年夏天雨水都要冲掉不少泥土,黄泥水顺着屋檐滴答流下,在黑土地上冲出一道道蜿蜒的印痕,颇有一去不返的气势。

为了不让房子上的土越来越薄变成危房,每年共住的两家人都要定时进行修葺,先找马车拉黄土,再准备一些瓤桕,用水活在一起闷住变成泥,然后就是一人一半把泥抹在房上了。说着简单,其实是个费力气的活,如果共住的两家人口单薄,就少不得请邻居朋友过来帮忙,这还要干上两天才能收工,诸如此类的定时活动还有‘掏炕灰’‘淘黄米’‘糊棚’,每到这个时候,金雨楼都非常高兴,抹房子他可以挥舞二尺子在地上深挖院子里的水流沟,掏炕可以玩砖,淘黄米后能帮着攥豆包,糊棚就可以随便撕纸了!

总之,对于小孩子来说,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人多热闹就成,一个蚂蚁洞,一个蝈蝈笼,都是快乐的源泉。当然,高兴总要有痛苦相伴,有洁癖的母亲会不定时的回到老房子来看望下满身泥土的儿子,顺便发泄下积压已久的愤怒,金雨楼从最开始的大声哭叫,到最后的低头沉默,用一种孩子独有的智慧习惯了这不定时飞来的横祸,孩子是不记仇的,他的小心思里总是很快就被新奇的事物所沾满。

随着夏国经济的发展,1990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夏国在京都举办了第十一届亚运会,第二件就是家里买了一台调频收音机,对于第一件,金雨楼只记住了咬着手指高举金牌的吉祥物望望,而收音机却让他快乐了整整一年,对于这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他充满了好奇,两颗旋钮中间夹着五个白sè的压键,再搭配上中间用来装饰的三条黄sè横纹,像极了传说中的老丁头,最奇妙的是还能发出声音,《东方红》和《歌唱祖国》虽然动听,每天重复三次也难免让人觉得乏味,《小喇叭》和《星星火炬》等栏目虽好,可金雨楼的注意力还是从五彩缤纷的声音转向了收音机本身。

很快,他就找到了能打开收音机后盖的椅子螺丝刀,抄起家伙毫不留情的开始破坏,对于他这种毁坏重要家用电器的行为,他的祖父不但没有阻止,还面带微笑的赞同,看我大孙子多厉害?收音机都拆得。

破坏是容易的,当金雨楼发现他用螺丝刀硬别下来的电容和喇叭再也恢复不了原样时,这着实让他闷闷不乐许久,每当他不快乐时,他总会想到两个人,一个是祖母,一个是他的好朋友徐工,徐工是唯一一个不叫他外号的孩子。很显然,这件事情他的祖母已经无能为力,金雨楼拿着收音机的部分残骸跑向了徐工的家。

徐家就住在胡同里面,和金家隔三个大门,自从徐家五年前搬到这里,徐家小两口的为人就深得金雨楼祖母的赞赏,自然而然,两家的孩子很快就变成了朋友,徐家的儿子叫徐工,比金雨楼大一岁,瘦瘦干干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清秀的面容上两只眼睛却特别活络,有时候,金雨楼觉得要是徐工的眼珠转的过快,很可能会飞出来!

徐工的点子特别多,人也机灵,属于地上有钱一定被他捡到那种,自从一年前徐工用细油丝和废旧的电话听筒在两家之间搭建了一个最简陋的通话装置过后,他的位置在金雨楼的心目中就变得愈发重要。

“老徐,老徐快来。”“老金,这里。”很快,在徐工窄小的卧室内,两个孩子像多年老友般碰面了。“老徐你看看这个。”金雨楼说着把手里的一大堆收音机内部残骸放到徐工面前。“老徐,这是我从收音机上拆下来的,你看能不能修上。”徐工拿起一块喇叭上的磁铁碎片,又费力的把粘在上面的其它金属部件一一拔下,然后翻来覆去的摆楞数遍,最后摇摇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不行。”随后,他拿着磁铁往其它金属零件上一扔,众多零件纷纷自动归位。接下来的一个下午,两个孩子像发现新大陆般拿着磁铁往各种金属物体上挨,每当牢牢吸住时,都会兴奋不已。

第二天,太阳高照时金雨楼还躺在被窝里睡回笼觉,徐工已经迫不及待的翻过金家的大门,用他冰凉的双手将金雨楼唤醒。

“老徐,别闹,我再睡会。”“别睡了,我想你的收音机能修上,你看这本书。”徐工说着把一本小学自然课本放到金雨楼床上。“啥书啊?”金雨楼闭着眼睛摸着枕头边上同样冰凉的课本。“这是我表姐去年送给我的旧课本,上面有收音机的制作方法。”“收音机的制作方法?”金雨楼一听也来了jīng神,连忙睁开了眼睛,也不喊祖母帮忙穿衣服了,直接用最快的速度掀被下床,手里拿着徐工带来的自然课本翻看起来。

两个孩子汉字虽然还没识全,但制作收音机的热情异常高涨,在插图和字典的帮助下,很快就确定了执行方案,真空管、线圈、电容等等必须部件很快就被他们从金雨楼家报废的收音机里按照课本上的图样回收起来,只剩下一个关键部件用来收听的耳麦,这个问题困扰二人很久,在80年代的夏国,耳麦可是稀罕物品,想找一幅实在困难,金雨楼在徐工的提醒和怂恿下,最后终于把目标锁定在祖父的助听器上。

金雨楼的祖父是抗美援朝志愿军,闲暇时会跟他讲一些过去参军的事情,话说当年征兵,先从成分不好的地主老财家开始,所有够年纪的男丁都要坐到热炕上接受征兵干部的爱国再教育,当时具体说了哪些内容没记住,倒是屁股下的火炕越来越热,只要有人受不了站起身来,征兵干部立马热烈鼓掌欢迎参军。

“那爷爷你坚持住了吗?”“那火炕烧到最后跟烙铁一样烫,谁能坐住?只要站起身来,就表示你同意参军了,直接塞进闷罐车里,忽忽悠悠的,等再一睁眼见光,已经到朝鲜了。”每说及此,金雨楼的祖父金连贵语气中都会略带唏嘘。当时金连贵的个子偏小,被分配当了医务兵,整天跟在大部队后面跑,虽然吃不惯干巴巴的炒面,但是看着从前方抬下来的同胞,他还是暗暗庆幸没有领到一把枪。或许真的先人有灵,祖坟冒青烟,在一次正常行军中,美国人的轰炸机突然飞临上空,剧烈的爆炸声随后响起,一颗碗口粗的落叶松就在金连贵的身旁被拦腰炸断,凶猛的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连滚了数圈,等人从轰炸后的恍惚状态清醒过来一检查,全身竟然连个轻微擦伤都没有,只是耳朵始终嗡嗡鸣叫长久不息,从那以后,他的耳朵就重听了,回到家乡后还获得一个外号,金聋子!

金连贵虽然xìng格暴烈,但对孙子却百依百顺,真是上天可以摘星,入水可以捞月,已经达到了溺爱的程度,所以当金雨楼拿着螺丝刀和锤子对准他新买的助听器时,老头面带微笑的摆摆手,孙子,慢慢拆,别着急砸到手。

有了助听器上的耳塞式耳机,金雨楼和徐工终于凑齐了制造矿石收音机的所有部件,他俩不厌其烦的按照自然课本上的图片反复组合着手中的零件,每一次试验都会一人带上一只耳机,慢慢转动可变电容旋钮,期待着里面传出久违的《小喇叭》广播。小孩子做事情总是三分钟热血,但不知为何,金雨楼对此事却异常热忱,甚至在徐工都渐渐失去耐xìng准备玩点别的的时候,他硬是拖着对方继续研究,或许他的这份执着感动了冥冥中的哪位神佛,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失败之后,《东方红》那熟悉的旋律在一阵嘶嘶啦啦的噪音后,终于断断续续的飘进了金雨楼的耳朵里。

“徐工,徐工你听,响了,响了。”金雨楼将其中一只耳机硬塞进早已失去耐心正戳在一旁嗑瓜子的徐工耳朵里,后者先是想伸手阻止插得自己耳朵生疼的耳机,接着就变成了协助,将姿势不正确的耳机在耳朵里摆正了位置,听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歌曲,两个孩子却面面相对嘿笑不已,仿佛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之后,为了怕好不容易制作成功的收音机被人不小心碰散架了,金雨楼征用了祖母用来装小鸡仔的纸壳箱,虽然有点小小的鸡粪味!在收到信号的第三天,金雨楼和徐工就已经无法忍受时断时续的声音了,对于这个问题,徐工只是稍微转了转眼珠就想到了关键所在,他家里的电视因为信号不好,特意在院子里竖了一个五米高的天线,从此之后信号特别清晰,以此类推,徐工觉得他们制作的矿石收音机也可能是因为天线不行所致,想到就做,两个人很快就上房将原来对讲机用的细油丝接到了徐工家的天线上,另一头则连到了放在金雨楼家的收音机上,再次打开收音机一听,《小喇叭》的熟悉声音果然清晰响亮,不再断条。

整整一个暑假,金雨楼除了和徐工出去在胡同里来回跑玩战斗游戏,有空就趴在家里炕上听装在小纸壳箱子里的矿石收音机,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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