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的父亲有错么？”易吾还是一贯的毒舌，一句话就打断了易谨。
小姑娘指的自然是林怡安。固然，他为虎作伥帮人走私枪械不对，但那也是情势所逼，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那些逼迫他的人，他也是永远不会这么做的。
“那有那么多有错没错。神福人杀我们抢我们，他们也是穷的没办法，要是神福的那帮领导肯让他们看书学习让他们吃饱穿暖，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抢？”
“别管甚么地方，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上头人说是对就是对说是错就是错，活着是人家看你还有用，死了也没人替你伸冤。你有这时间照顾你受伤的小情绪，不如想想你自己怎么活下去罢。”
“哦，不对，我们小易谨可是大人物，那你可更没时间想这些了，多想想你怎么改变这世道让所有没错的人都不用死罢。”易吾用他独特的冷淡口吻说出这样戏谑的话，让人感到深深的黑sè幽默。
易吾了解易谨，一个看似老成持重满腹经纶其实想法天真的孩子，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善良的人遭受苦难。
易谨有很多想法与父亲不同，所以很多时候父亲说教他不会听。但这次，或许是亲身经历，或许是他正处于极易接受的空白状态，这些话真的进了他脑子里，且让他深以为然。
是这样的，我确实有错，但我要立即振作，将功补过，不让李洪刘睿这样的人再出现，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同胞。
或许他这样的想法还和易吾想要告诉他的有很大出入，不过对现在来说，这就够了。
易谨已经清醒过来，他也找出了易吾冷漠的言语中和他心中价值观的不同之处：“那母亲呢？”――虽然看着前方很重要，但过去同样需要缅怀。
这次轮到易吾的瞳孔剧烈放大，他愣了一阵，才扭过身去说道：“你母亲，她，不一样……”
似乎他不想让易谨看到他的情绪，但是即便背对着，易谨也从那轻微的动作中看出了甚么。
“父亲，他真的没有变，即便他装成这个样子，他其实还是以前那个爱着自己和母亲的人。”
……
确实是这样啊，我有时间去找借口，倒还不如去好好想想怎么将功折过……
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却见到了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捧着一本书的小女孩，她坐在椅子上，两条腿甚至都挨不到地面。
易谨看着她脑中便闪过了小时候的自己。母亲死了以后，父亲也从未说过母亲去了那里，但其实自己知道的很清楚母亲死了。而小女孩，且不说她知不知道她的父母去了那里，就即便不知道，她这么小便一个人寄居在陌生的地方，心里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啊……对，对不起。”小女孩突然打断了易谨的思考。
“没关系，你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多看看书也不错。你在看甚么？”
小女孩没有说话，费力地把手中的书举过头顶给易谨看。
《东厢话》，是一部写一前朝书生和贵族女子的爱情故事，这书在本朝很受人欢迎，易谨也买了一本看过，确实也感触不少。
这本书插图很多也很jīng美，想必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小女孩挑中了它。
人在慌乱紧张心神不宁的时候，看一些清新宁静的东西把自己带进去便能舒缓些情绪。小女孩也到了情窦初开年纪，看些男女情爱的故事倒是让她更能暂时忘却痛苦。
“你认识这么多字啊。”易谨走到林怡安面前摸了摸她的头。
“嗯，不过有好多字都不认识……”就现在来说，易谨可以算是她最亲近的人了，看到易谨，她的话也多了很多。
“那我读给你听罢。”易谨拿起了书坐到她一旁。
……
那天一晚上易谨都在给林怡安聊天讲故事，直到看着她睡熟，才关了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这样不过是暂时延缓她的痛苦，但今天已经看到了她的笑容，只要能这样一天天过去，让她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她便不会太难过了罢。
躺在床上，易谨又想起了那些自己解释不通的问题，便又是几乎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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