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rì。星期六。夜,23点40分。
一个多小时前,他刚从希灵帝国大厦的顶楼十九层,一路逃难到最深的地下四层。
如今却用了更短的时间,再度跨越二十多层楼,几乎回到出发的原点―
―人生不就是如此?从起点出发,又回到起点,
一如刚想从十九层跳楼自杀,却被杀人无数的灾难救了回来。
突然,奥西里斯发出狂暴的吠叫。
或许因为这条狗一贯神经质,大家都没理睬它,继续往酒店顶层冲去。
只有孟碎空停下了脚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狗,奥西里斯已从狂吠变成了哀嚎,围绕着主人的双腿乱转。
他用力拍了拍狗脖子,厉声叫骂道:“畜生!”
然而,无论主人怎么拖拽,拉布拉多犬倔强地留在原地不动,四只爪子像在地上生根。
其他所有人都已冲上十九层楼,楼顶传来汇合的欢呼声,接着响起电钻钻破墙壁的噪音―
―《德州电锯杀人狂》第n部?
王冲没有跑上去,始终跟着孟碎空和奥西里斯,相信这样最安全。
当孟碎空就要放弃他的狗,准备赶上手下,指挥大家从顶楼逃出去时,拉布拉多犬掉头往楼下跑了。
“奥西里斯!”这回叫它名字的是王冲,他紧拧眉毛看着孟碎空,等待这座大楼的主人作出抉择。
孟碎空犹豫了片刻。他的目光照例那样寒冷,让人绝无可能猜出隐藏的秘密。
他看着已跑下半层楼的奥西里斯,看着它恐惧地将尾巴夹在股间,
发出阵阵哀嚎,仿佛在主人葬礼上哀悼。
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
孟碎空作出了抉择――没有往逃生的十九层顶楼冲去,而是朝相反方向,
跟着他的拉布拉多犬,向楼下狂奔而去。
至于王冲,连想都没有想,毫不犹豫地跟在孟碎空后头,飞快地往十七楼跑去。
奥西里斯并未跑远,有意等待着主人,看到他来到自己跟前,才继续夹着尾巴跑向十六楼。
王冲紧跟在孟碎空身后,重新冲向黑暗的地底,似乎头顶才是地狱。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冲出许多从底楼来的幸存者。
这些人一个个充满逃生希望,
虽然浑身都是尘土污垢与血迹,仍能大致分辨出,
哪些是今晚来不及离去的顾客,哪些是倒霉的晚下班的工作人员。
王冲和孟碎空识相地各自退到一边,身体紧贴着墙壁,中间让出一条通道。
奥西里斯也蜷缩在角落中,以免被狂躁的人们踩到。
人们对王冲和孟碎空视而不见,争先恐后地从他们之间穿过,继续往顶楼冲去。
王冲在心底默默数了一下,大约十二个人。
王冲和孟碎空对视了一眼。
楼道中充满那些人的脚步声,宛如影子紧随着他们的耳朵。
王冲真想把耳朵蒙起来。
是怕听到他们顺利逃出绝境的欢呼声?
还是怕听到外面救援人员的广播声?
他满脸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这样背道而驰南辕北辙,是逃生还是自杀?
孟碎空的脸依然如同一片沙漠,没有任何变化。
奥西里斯坚定不移地往下跑去,孟碎空跟着他的狗,王冲也只得被那条狗牵着鼻子走。
他们一路穿过酒店与写字楼,逃到九楼的电影院。
王冲忍不住又想:顶楼那些人大概已逃出去了吧?
他强迫自己停下来,再也不愿相信一条狗的判断了。
就在这一瞬间,头顶传来震耳yù聋的轰鸣声,脚下剧烈颤抖,
整栋大楼就像被送上了按摩椅,并且调到最强的震动档!
王冲下意识地趴倒在地,在天旋地转的刹那,奋力向墙根滚了两滚,确保自己远离中庭。
耳边的影子变成拳头,重重捶击他的颅腔,以至于大脑里开了一场交响音乐会:
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低音提琴、单簧管、双簧管、长笛、短笛等一齐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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