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短暂的混乱,现场场面逐渐稳定了下来,一个穿着夹克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抵达了现场。大家以他为核心呈半圆状散开,对这现场指指点点。
李思齐依然坐在救护车后面抽着烟,看着天空发呆。一个年轻的短发护士走到他面前,打趣的问他“哎,领导来了你还不过去汇报一下,就知道坐在这里抽烟,你又没有昏迷,还等着领导叫你啊。”说实在话,李思齐倒不是那种耿介的人,非要和领导拉开距离以表示自己的清高。但是他现在实在是心里挺复杂的,说不上来是兴奋过度后的极度空虚还是强烈刺激下的心理崩溃,他只是觉得自己的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但是实际的内心就像一个有了裂纹的摇摇欲坠的瓷器,稍不注意就会炸裂开。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把空虚失神的眼睛对焦到小护士的脸上。“我只是感觉不好”,他咬着嘴唇慢慢地说。低头看看自己握着小牛腿的手,把手缓缓抬起来,给护士看自己发青泛白的指关节。“你看,我都神经痉挛了,我想松开手,你能不能给我一块热毛巾?”短发护士已经是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外勤受伤的情景了,可是这一次,当他看到李思齐紧紧抿着的嘴和像盲人一样的眼睛,不由的心里一痛。“没问题,我去给你找些热水,你在这里等我。”李思齐笑笑,继续把香烟放进嘴里,呆呆的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李思齐是吧,樊局叫你过去一下”,一个文职人员跑到他的面前。李思齐真的没有听见,他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尽的虚空之中。
“李思齐是吧,樊局叫你过去一下”,这位也有些火了,他是樊局的贴身秘书,平常在总部总是跟在樊局的后面参加各种会议,接触各种人物,没有见过今天这种没有眼色的这位。况且这位看起来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只是衣服破损了一些。
“哎,**的傻了,在想什么呢?”在他眼中,看到李思齐装13看着天,理也不理他,平时饱受尊敬的秘书伸手猛拍了拍了一下李思齐的脸。
李思齐猛然回过神来,顺势扭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怀中,左手的小狗腿横在他的脖子上。感受到对方手腕处因为紧张而快速跳动的脉搏,李思齐整个人反而松弛了。然而这位秘书低头看到沾满血迹的锋利的刀锋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喉咙,却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平时作为文职的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情形,一不注意,一股热流从两腿间流了出来。
“干什么呢?”等了半天也不见李思齐过来的樊局长一回头发现不对,自己的秘书像一条狗一样瘫在李思齐的身前,远远就能看见他喉咙处雪白的反光的刀具。他下意识的把旁边的保卫推了一把,挡在自己的身前。他的秘书去叫谁他自然最清楚,看到自己的贴心人邋遢的样子,他是恼羞成怒,“李思齐,你要干什么?”转过头又在人群中找到外勤处的处长,“李处长,叫他把刀放下”。
周边都是外勤的保卫,大家在路上都已经从撤出来的自己人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发突然,总部根本就没人,才轮到今晚值班的这位联络局的局长抵达一线,原本都想等陪完领导就过来和这位义气的李思齐小师弟寒暄几句,只是碍于领导的面子而一起走走过场,谁知道出了这件事。周边的保卫看到自己的上级外勤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原本听到喊声跑过来的几位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要怪也只能怪这位局长从来都没有一线经验,他从大学国际政治系毕业后,就一直从事与国际各种组织交流的工作。但从每次看到重大案件告破,一线人员领取各种荣誉的时候开始,他是多么想进入到外勤等核心管理岗位,他甚至不止一次幻想了自己身负轻伤,激扬报告的情景。瞌睡遇见枕头,今天晚上就给了他一个展示自己领导一线的机会。他强忍着晕机的痛苦乘坐了直升机第一时间抵达现场,强忍着对满地尸体碎片的反胃下达很多的指令,尽管他的指令和大家的行动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最高领导还亲自给他来了电话,他伴随着直升机的轰鸣声抑扬顿挫的向领导汇报状况,表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决心。正当他沉浸在一种横扫罪恶实力,英雄领导一切时候,自己的秘书却给自己最难堪的一幕。
你妈的不会办事啊,叫你招呼个外勤过来你把自己弄的像个哀怨的人质一样,你这是弄那样啊。你不知道今天的主角应该是我吗?
但是这几十年的工作也不是白干的,过了没多久,樊局长就从最初的不解和尴尬中缓解了过来。这不正是扬名的一场戏么。“叫狙击手过来,强行解救人质,让后援支持去调查一下,看看李思齐的背景。”布置完任务,周边静悄悄的没有反应。他诧异的看看周围,却发现大家都在盯着李思齐看。
李思齐哭了。
他没有难过也没有伤心,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甚至他也忘了手中的刀还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他只是听到胸膛里面哐的一声响,所有负面情绪顿时从自己的心中弥漫开来,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为什么是我,我只是想当一个安分的小市民,心满意足的过完自己的一辈子,可为什么是我呢?”这几天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害怕、恐惧、无助和无望的心情顿时让他无所躲藏。
一个外勤悄悄的走到他的身边,慢慢的把樊局长秘书从他的怀中平移了出来。“来,低头,小心,好了”外勤一边挪移他,一边小声的交代,示意旁边的保卫把已经瘫痪在地上的秘书搀扶走。他自己靠着李思齐坐下。看到这一幕,越来越多的外勤走过来,靠着李思齐坐下,大家都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坐着。短发护士在车上倒是没有看见这一过程,只是举着在热毛巾过来的时候诧异的看到一群外勤拥挤成一堆。她平时老是给这些外勤包扎伤口,倒是不客气的用脚拨拉周边的外勤,“让一让,你们都挤什么呢,还不干正事去。”说着把毛巾包裹在李思齐举刀的左手上,像看淘气弟弟一样看着李思齐。
站在外围的樊局长实在是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在外勤黑暗的地下室里面已经发生不知道多少次。他有点摸不清头脑也有点无趣。“就这件事情写的报告给我。”说罢,厌恶的看了一眼李思齐,又指一指颤颤巍巍的站在自己旁边的秘书,掉头而去。
很多年后有一次喝醉了酒,当Ama向旁边人求证这件事的过程的时候,李思齐自己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辩称这一切都是外勤们对自己一贯伟大光荣正确形象的羡慕嫉妒恨,结果自然得到了包括短发护士在内的外勤们一致鄙视。
当天大家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短发护士发现李思齐沉沉的睡过去了。这才把重要证物小牛腿从李思齐的手中拿了过来。
而李思齐也没有睡很久,实际上当他坐车到达总部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通讯器吵醒了。醒来的他居然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抽了一根烟之后倒头就睡。
打开通讯录,一阵冷汗彻底弄醒了他。通讯器上的讯息很简单:“韩校长昨晚死于他杀,到总部后请与我联系,李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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