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笑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没有一丝生机,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了,但那一幕,依然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天是周末,处了三年的女友洋洋打电话给他,说一会来找他。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怪想的。挂上电话,吹了个口哨,看了一眼自己的狗窝,不堪入目,那叫一个乱啊。匆匆忙忙收拾起来,脏衣服臭袜子全塞编织袋里。半小时后,总算能像点人住的地方。
女友长得很漂亮,会撒娇,大家都叫她小公主,笑起来那叫迷死个人,当初就是被她那妖jīng般的笑脸一眼就迷上她了,跟个苍蝇一样,天天围在她旁边绕,经过无数次死缠烂打的流氓招数,终于浮获芳心。每次带她出去都觉得倍有面子,每当有人夸她漂亮,他都觉得是夸自己,嘴巴能咧到耳子根。
两人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吃一碗面,每一次在小狗窝里抵死的缠绵……
三年来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一样,从他脑海里过了一遍,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知不觉中,口水流下来都不自知,正yy着,门铃响了,起来随便抹了一把哈喇子,以200码的速度嗖的一下窜到门口,拉开门张开双手:“宝贝,想死我来,来抱抱……”
她不像平常那样撞进他怀里,小手使劲捂着小嘴,豆大的眼泪从漂亮的脸蛋上排着队滚滚而下,他有一种预感,很强烈的预感,很糟很糟的预感。
他的手就那样以拥抱的姿式僵在半空中,她就在他的对面使劲压抑着哭泣,却怎么也阻止不住越流越多的泪水。
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慢慢地拍打着她的背,倾听着她的诉说。
原来,她的母亲逼婚了,给她找了一个觉得门当户对的人。她不从,可是母亲却以死相逼?最后,她选择了绝大多数人都会选的答案。他不怪她,真不怪她,有时候,你只能被命运牵着鼻子走。必竟,血浓于水,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好?谁也不愿眼睁睁着看着自己孩子和一个三无人员过下去。亲情与爱情之间,如果必须牺牲一个的话,你只能选择爱情。
她说:“不要恨别人,要恨就恨我……”
可是,他能恨她吗?不,他恨不起来,他恨不起来任何人,除了自己。
躺在床上,左手轻轻揽着她,右手慢慢地拍打着她的背。
“下巴的胡须蓄起来,好看……”
“洗衣服的时候,别总是把臭袜子放进去一起搅……”
“头发那么乱,该修剪修剪了,就现在这个发型,我喜欢……”
“买衣服的时候,别总是黑sè灰sè的,就算不喜欢别的,里面穿黑sè的时候,外面就穿灰sè,总要有点区别……”
“早点必须吃,不然会得胆结石……”
“还有午饭和晚饭,一定要准时,不然你的胃又要出问题了……”
“酒就别喝了,不然你就成酒桶加饭桶咯,呵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配着漱漱而下的泪水,一切显得那么诡异。
“我在,我一直都在,我没走,我就在你身边,只到有人代替了在你心里的我……”
他就那样看着她,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jīng灵一般的面孔,他怕忘了她,怕有一天想不起她的样子。
她在轻轻地解他的衣服,可是他阻止了她,以后,她不属于他了。她是他的女神,他怎么可以玷污了女神。
她懂,她明白,三年间,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已经超过了自己。
她走了,带着他的灵魂。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几个小时?还是几天?他不知道,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呼吸静止了,时间停止了。窗外的天不知道黑了几次又亮了几次。
那句话,一直响在他耳边:我在,我一直都在,我没走,我就在你身边,只到有人代替了在你心里的我。
可是你真的在么?我怎么没感觉到?为什么枕头上只有一根你的发丝慵懒的躺在那里,我怎么没有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没有那个在我耳边每天叽叽喳喳的八卦声音?手上怎么没人塞进来一只被悄悄啃了皮的鸡腿?每天醒来都在自己身上缠得紧紧的那只小熊怎么没有了?
电话不知道响了多少次,不知道响了多久,不过好像好长时间没听到声音了,那个铃声还是他们两个人投票选举,mín zhǔ产生的,虽然他的那一票一直都会被否决。只是他不知道,那里面都是她伤心yù绝和信息,和一条那份每月不到一万的工作的解雇通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他就鄙视那句话,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按他的说法,应该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使到了伤心处。
景笑却不知道,他头下的枕巾已经找不到哪怕一小块干燥的地方了。
这天,景笑起来了,离开了那个他扒了好长时间的狗窝。刚还在外面理了下头发,是她喜欢的那个发型,胡子刮过了,可是下巴胡须却还在。
一件黑sèt恤杉,外面套着一件灰sè的外衣,一条蓝sè牛仔裤,脚上穿着的是过生rì时候她买的那双耐克板鞋。景笑想,如果她知道,这造型她会满意的。
这一切,只因她的死党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对,是好消息,她要订婚了,就在明天。他朝着镜子咧了咧嘴,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听不到的话。
“太好了,终于可以死心了。”
天还没黑透,他就来到她家楼下,只是yīn沉沉的天空看样子随时都会泼撒下来一场大雨。依然是那个院子,依旧是那棵大青树,只是,站在树下的人心情与往rì截然不同。她房间里没开灯,但景笑知道,她在,她知道他来了,知道他就站那树下,因为以前他每次都站那等她。其实她就站窗帘后面,眼光就盯在那青树方向,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双手紧紧缠在一起,如果有光,一定看得到双手的关节绷得泛白,上牙紧紧咬住下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只有白sè睡衣才知道它身上滴了多少滴血。
天空开始慢慢的飘起雨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几个世纪那么长。老天就像在配合他的心情,雨越下越大,景笑心里响起一个声音:走吧,如果有下辈子,我再来站在这里等她。
小公主看着那个萧索的背景慢慢远去,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他慢慢的走过马路,雨太大,路灯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路。突然,一辆大货车从拐弯处冲了过来,有点失控的样子,车灯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窗帘后面的声音歇斯里底:“闪开,快闪快,快……”
只是他听不到,这段时间行尸走肉般的rì子,连最起码的反应都没有了,呆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车头。
司机看到了,看到前面站着个人,刹车,但来不及了,太近,太快。
景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飞起来了,飞得特高特远,刚好有那个窗口那么高,最后留恋一眼那个窗口,好像窗帘拉开了,上面好像有个身影,他好像听到一个肝肠寸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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