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青石铺成的十级台阶尽显斑驳,陆常欢与汪盈忽在这台阶前心情沉重不已。数百年对修真者来说只是一世罢了,但他们还年轻,感受着这孤独的建筑上传来的沧桑,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陆常欢轻轻拽了一下汪盈的衣袖:“汪师姐……”
女人比起男人更是容易动情的动物,汪盈险些深陷其中,陆常欢轻轻一拽,她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我没事……咱们进去看看吧!”
拾级而上,历经悠悠岁月的青石台阶似是不堪重负,颤颤巍巍,恍惚发出类似老人的鼻息声。四只脚踏过第十级台阶,它才如释重负,恍如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
台阶上的地面铺的是块块青砖,已经被岁月侵蚀地不成样子。地面正中,是一座石头雕像,尾巴只剩下三分之一,脑袋已被磨得毫无棱角,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只狮虎豹之类的动物。数百年前,这雕像怕是极为传神,拥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吧。而今,却同这座建筑一样,承受这数百年的孤独。
陆常欢低头思索:蛮族有他们的图腾,莫非便是它?那么这座建筑岂不便是他们的图腾神殿?
他转头看向汪盈,却见对方也在同时转头看向他,脸上神情跟他一模一样。
两人同时走进建筑内部。没有阻隔的门。
它似乎真的是一座殿,数百年后依稀还能感受到它的几丝恢宏。不过,它留给人们更多的是寂寞,破落。
整座大殿空无一物,若说有物,那便是自殿顶和墙壁上落下的满地的瓦砾和砖屑。
若它当真是神殿,数百年前必有许多至宝陈列或秘藏于此,蛮族消失,想必它也遭了许多劫难,最后才沦落至此吧。平民的房舍以及其他遗迹丝毫未剩,而它却保存了下来,或许便是因为当年消灭蛮族的人不敢亵渎神灵的缘故吧。
陆常欢站立在墙角,心情有些沉重,生锈铁剑随便拨弄着地上的瓦砾,却见汪盈忽地神sè大变道:“陆师弟,你快提一口真气试试!”
陆常欢虽是一愣,但还是依她所言,怎料丹田中空空荡荡,哪还有一丝真气?七年苦修的成果竟是莫名其妙地化为乌有!
汪盈看他脸sè瞬间变得极差,知他也是跟自己一般,连忙叫道:“这里有古怪,我们先离开这儿!”
话犹未已,两人只觉脚下地面一阵乱晃,紧接着整座大殿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就像是地震一般。此时陆常欢尚在墙角,连站都站不稳,手中生锈铁剑往墙上连劈带砍,但他早无半丝真气,如何能破开这墙壁逃命?
数百年的风吹rì晒雨淋早已将这座可怜的建筑折磨得奄奄一息,随着一块破瓦由殿顶落下,第二块、第三块……无数的瓦片纷纷砸了下来。
块块青砖有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地面也开始下陷,陆常欢所立之处下陷得尤为厉害。
汪盈在大殿zhōng yāng稍后,离门较近,拿剑撑住身子才勉强站立不倒。慌忙中她瞥了一眼陆常欢,却见后者依旧还在墙角,左脚却是卡在了地面下陷的青砖中。
眼看整座大殿即刻便要倾塌,自己的脚却被死死卡住,此时陆常欢迎来了十七年来最接近死亡的一刻。对修道之人来说,死并不是令他们畏惧的事;相反,为除魔卫道而死,是他们的无上光荣。但是陆常欢不同,他实在是不想死。
但是,不想、不甘又有何用?彻底的无奈已令他心生绝望。他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一阵冷风忽动,吹起了积攒了数百年的尘埃。这沉寂了数百年的尘埃被惊醒美梦,登时变得疯狂,在即将倒塌的大殿中化作一条黄龙,狂舞不止。
丈夫报国百战亡,埋骨何须回故乡?陆常欢呵呵一笑,他已是极为坦然。恍惚间,他却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眸子,一张不忍看他死的悲伤的脸。
汪师姐,你可是要救我么?谢谢你,可是不必了……这话在心中还未说完,却见汪盈咬了咬牙,就地一滚,滚出了即将倾塌的大殿,也滚出了陆常欢的视线。
“不怪她,她又不是师姐……若是师姐,必定会竭尽所能救我,即便是与我一同死在这里,也是不后悔……唉,难道我陆常欢此生早已注定要这般孤独地死去么?”
摇摇晃晃地大殿终于如释重负轰然倒塌,将这数百年的苟延残喘画上了句号。
“陆师弟……”望着这顷刻变为断垣残壁的神殿遗迹,汪盈脸sè惨白,颤着手掏出一个类似爆竹之物。
一道气劲顿时冲天直上,在遗迹正上方的空中爆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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