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师姐弟四年未见,如今又消了隔阂,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两人在前峰寻了一处陋屋,也不去管什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忌讳,相互依偎着聊了起来。
“师姐,八指峰后山也是僻静得很,你要练剑大可不必来此荒山野岭啊!”陆常欢疑惑地道。
宗妍神秘地一笑道:“小欢,想必你还不知晓吧,再过半年宗门内便要举办试剑大会,娘亲瞒着爹爹偷偷传给我几招剑法,我自然不敢在爹爹眼皮底下修炼!”
陆常欢一愣:“试剑大会?”
见得陆常欢这副表情,宗妍便给他耐心解释。这试剑大会乃是紫薇宗的一个传统,虽然名为“试剑”,但内容绝非是搬出一堆宝剑让宗内弟子试试是否合用,叫“比剑”倒是来得贴切许多。紫薇宗举办这试剑大会的初衷是鼓励、督促宗内弟子修炼,但几千年来许多原本声名并不在外的弟子在大会上一鸣惊人,之后逐渐成长为宗门骨干,这试剑大会也就慢慢变了味道,不仅成了宗内弟子展现自身实力的一个舞台,更是成为了宗内高层选拔最优秀弟子的一个平台。
当然,更多的弟子热衷于此有另外的原因。在这试剑大会中晋级八强者都会获得一份奖励,头名优胜者的奖励尤为丰厚,常常是强力的法宝。如今宗妍苦练剑招便是为了在试剑大会上进入八强甚至四强,以夺得一件合用的法宝。
原先紫薇宗弟子稀少,这试剑大会是八十年一次,但百余年来弟子数量激增,其时间间隔也就缩短了许多,上一次举办的时间正是四十年前。而今试剑大会又将举行,这便意味着,半年后,又有个别弟子将成为天之骄子!
“试剑大会,试剑大会,我这个黄门弟子……”陆常欢黯然一笑,但这笑容霎时便消逝了。
宗妍玉指轻轻一弹他的脑袋,柔声道:“小欢,切莫灰心,如今宗内有许多修为极高的师兄师姐,你现在只需追赶他们的脚步,等到四十年后,那里必定是只属于你一人的舞台!”
四十年么?若是这四十年依旧再无寸进,是否要再等四十年?……不,不行,即便是修道之人又有几个四十年,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上他们,超越他们,将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我不能让父亲再流太多汗,我要让父亲看到,家族复兴并非希望渺茫,而是大有希望!
陆常欢的眼中突然闪出奇异的光芒,他抓着宗妍的手道:“师姐!”
宗妍被他吓了一跳:“怎的?”
“如果我说我不需四十年,只需三十年,不,我二十年就可超过他们,你信是不信?”
宗妍莞尔一笑:“我自然相信。”
马上就要到中午,宗妍要回八指峰,陆常欢则需去寻找药材,两人分别之时,宗妍板着脸地说了一句“不准接近五指峰!”,他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
……
二指峰前峰便人迹罕至,后山更是全然不见来者,陆常欢吞了一点干粮,便在后山深一脚浅一脚的雪地中寻找那四腮黑鲵生活的寒潭。四腮黑鲵算是天地间一样灵物,xìng喜yīn寒,在冬rì的小水域中尤为活跃,凿冰乃是它强项。云自遥几十年前曾于二指峰后山一处寒潭中觅得其踪,不过那时要它无用,便饶它xìng命,如今炼药恰好需它之血作引,因此便要陆常欢来带它回去。
九指山方圆数十里,二指峰作为其上一峰,地方亦有数里之遥。若是平rì也就罢了,但此时是数九寒冬,积雪颇深,遍地白银,哪见水泽?陆常欢正在犯难,突然远远望见一道背影,矮小枯瘦,身披蓑衣,头顶斗笠,臀下一个小木凳。这背影一动不动,若非他仔细观看,绝难发现这竟是一个人。
他不动声sè地慢慢接近,这才看清楚那背影的主人乃是一名老者。离他尚有两丈,老人突然轻轻一动,左手食指抵在嘴边,做了一个无声的“嘘”的手势。此时他才发现老人右手平举着一根竹竿,姿势像是在钓鱼,可这竿上哪有鱼线?
不对,钓鱼?钓……鱼?陆常欢暗叫不好,看一眼脚下,积雪已是急速消融,一阵空虚感从下肢传来,“噗通”一声,他已掉进冰冷刺骨的寒潭中。
老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竹竿猛甩,一尾奇形怪状的黑鱼突然凌空出现。
“老人家,你怎的不提醒我这是水潭?”陆常欢从寒潭中爬出,连打三个喷嚏,一阵苦笑。
老人看也不看他道:“我在此钓鱼,便是提醒,你瞧不出,是悟xìng差;水面有冰,冰上有雪,你站不住,是修为低。你且说说,你变成落水狗与我老人家何干?”
陆常欢一时无话,只觉得这老人十分奇怪,突然注意到在其手中挣扎的黑鱼,顿时双眼放光道:“老人家,不,前辈可否将这尾四腮黑鲵让给我?”
“你眼力倒不差,居然认得这四腮黑鲵……”老人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花了三天时间准备饵料,又花了两天时间做这天蚕丝鱼线,最后再花一天一夜才将它钓上来。你且说说,我为何要把它给你?”
这番话刚说完,却听“噗通”一声,陆常欢一骨碌跳进冰冷的水潭中――他不相信,这四腮黑鲵,整个潭中只有一尾!
水潭不大,不深,潭水甚清,寒气逼人。陆常欢顶着寒气在潭中左冲右突,如今潭中尚存的鱼类已是少之又少,可他却再也找不到第二尾四腮黑鲵的影踪。正待他为难是否该放弃的时候,一道小小的黑影突然从上往下游弋而来,他稍稍一愣,出手如电,一把将其抓了过来。
“前辈,多谢了!”陆常欢爬上岸,浑身衣服立刻凝结成冰,他忙把四腮黑鲵放在一旁,运功驱寒。
老人盯着他运功的身影,忽道:“娃娃,我且问你,你是谁座下弟子?”
陆常欢早猜到他是自己的一位师伯或师叔,也便不隐瞒:“晚辈是六指峰首座云自遥座下弟子。”
老人脸上露出微怒的神sè:“原来是这个不学无术的老混蛋,难怪你根骨、资质俱佳,毅力更是难得,修为却如此之差,连‘碧霄’第一层的‘漂浮术’都不会!”
陆常欢此刻已将入体的寒气尽数祛除,闻言道:“前辈此话无理,师父虽是甚少指导我修炼,但我修行之艰却绝非师父之过,只能怪我命途多舛。”
“哦?”老人一愣,“你且说来听听!”
陆常欢苦笑一声,便向他讲道自己从七岁开始便不能碰剑、入门后迟迟无法突破“云霄”境第七层云云,此时他完全忘了眼前之人是师门长辈,只是竭尽所能大吐苦水,言语间极尽不甘、无奈之意。
听完他所述,老人皱眉道:“听你所言,你似乎只是对‘剑’有所反应、无法驱动‘剑’吧?”
他一怔,却见老人把手中竹竿掷于地上道:“你试试能否驱动此物!”
他稍一迟疑,而后右手三指曲起,食指、中指伸出并拢,真气运行至指尖,喝道:“起!”此言既出,那竹竿如同有了生气一般,先是懒懒地不肯动,过了几息突然直立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然后一跃到半空悬浮着不再动,此时它离陆常欢手指尚有数尺。
“这……这……”陆常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浮在空中的竹竿,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竹竿也跟着颤抖。
老人叹道:“其实你早已突破至‘碧霄’境,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陆常欢此刻也不知该哭还是笑。紫薇宗是剑修门派,弟子只要一入门便剑不离身,因而不止是新进弟子将自己能否御剑作为衡量是否突破至“碧霄”境的标准,就连师门长辈也是将其作为检验的唯一准绳。
这四年来他尝试过不下千次,始终无法将任意一口剑驱动分毫,从不离手的生锈铁剑亦是如此,然而,他从未想到驱动别物一试。适才他指挥那竹竿如同行云流水,简直跟控制飞剑一般无二,哪像是新近突破的样子――恐怕他四年之前便已突破了。
见他这副样子,老人缓缓道:“话虽如此,不过修炼没有白费一说,‘云霄’七层乃是根基,你以‘碧霄’境的真实修为多花费四年时光打根基,如今你的真气必定比常人丰沛许多,身体也更结实得多。”
见他默然不语,老人又道:“可惜紫薇宗以剑术见长,道法不多,且多是只能作辅助之用。你若留在紫薇宗,恐怕穷一生之力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这样一来真个是糟蹋了你的好资质……”
这话说的不算委婉但是中肯,陆常欢听了此言也不免有些黯然神伤。老人沉吟片刻道:“老夫倒是结交过一些其他宗派的长老,你若愿意的话……”
“不!”陆常欢突然开口,这个字咬得斩钉截铁。
“前辈,多谢你好意……可是我此生独爱剑,若是不能修剑,倒不如回家做我的铁匠……何况,紫薇宗待我恩重如山,我怎可去转投其他门派?我就不信,拼上十年、二十年的光yīn,我依旧没办法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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