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华门,戚青寅的房间内。
房间内置有一张圆桌,桌子上有茶具等物,几把交椅,一个书架,上面有许多书籍,也不知戚青寅是从哪里寻得这些书的。书架的侧面便是一张单人的小床,戚青寅正睡在床上,周围坐着其师父冷迎梢,师娘莫紫烟,其十四师妹郭水仙和十五师妹郭水蓉。并无大碍,只是饥寒过度,导致昏厥过去,亦得功于冷迎梢来得及时,方得全了戚青寅的小命,若是再在山林之中耽搁一天半rì,恐怕戚青寅便一命呜呼了。
冷迎梢见戚青寅气息渐渐平缓,便呼了一口气,转身徐徐行出。也示意三人出来不要打搅戚青寅休养。四人便一道出去,门外其他十二个弟子,有的坐在石阶了,有的站在石盘上,有的则探头从门外瞄着,见到师父出来,都一轱辘地集正身形,急急的开口争问戚青寅的情况如何如何。
冷迎梢举手示意他们勿喧勿吵,疾步行上,引他们到了修炼场的一旁的小休亭。小休亭是供弟子们在修炼之余稍作休息的地方,亭蓬如倒盖的莲叶,径有一丈多,四周用四条石柱撑起,亭下有若干张石凳和一张圆石,人可从那四块石阶走上,亭上有一块匾,有三个字:静心亭。
待众人全部踏上小亭,冷迎梢才转过身,不等众人出声,就舒然而道:“你们放心,青寅身体并无大恙,只是因为受一些饥饿寒冷,因而虚脱过去。方才也请水仙、水蓉的父母为他号过脉,扎了几个回气固神的针,便无其他大碍,安心休养几天便一如往常了。”
众弟子听罢,俱欢呼雀跃,你拥我抱,欢天喜地。
“只是……”冷迎梢忽然有点忧戚相交,yù言又止。
众弟子闻言俱望了过来,不作声,不知师父要说些什么。
大师兄李清乐接过话头,问道:“师父,只是什么?”
师娘莫紫烟道:“只是,青寅他一人在那个暗无天rì的地洞里面困了四天,那里黑山黑水,心中必有生出许多恐惧。有道是:身病易痊,心病难愈。我和你们师父恐怕他因此心xìng会比以前有所不同,所以大家rì后不得再提起此事。”
房间里面忽然传来两声熟悉的咳嗽声音。
众弟子中忽然有几个齐喜道:“师父,青寅醒了。”
冷迎梢举起来压下众人的声音,道:“大家进去,但是不得喧以大声。”
众人唯唯应诺。
犹以冷凝霜和水仙、水蓉三人跑得最快,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早已跑到房间门前,又唯恐惊动到了四师兄,便轻手轻脚地‘吱呀’一声推开门,又蹑手蹑脚地行入,径行而到床前。戚青寅此时面sè已有一些红润,又咳了两人声,手指动了动,睫毛微微摇了摇,慢慢地睁开眼。
冷凝霜激动得就要扑过去抱住那只经常给自己讲书的小子,水仙、水蓉二人一把拉住,轻声道:“师姐。”
冷凝霜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了,便敛了下衣衫。后面众人也依次序行入。众弟子围在床榻前,一个个紧张而又欢喜地看着戚青寅,像是在守候着一朵即将盛开的昙花,甚至不敢眨眼,害怕错过盛开的那一刻,期待而又满怀疑惑,好像是只有他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愿意醒过来。
下一刻。
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像是睡足了好久的某一天清晨,睁眼便见到了晨曦。
有没有人说过,有幸还阳的那一刻,你睁开眼睛,最有意见到的是谁。
是心中念念不忘的小师妹,还是一生未能相见的父母,是恩重如山的师父师娘,还是对尘世的眷恋?
这里是天堂吗?
还是地狱?
蒙胧中,见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久违了的笑容。
是贪睡好食的大师李清乐兄么?是笛声悠扬的二师兄范一祥么?是常说自己义薄云天的三师兄劳大义么?是一直都以逍遥自居的五师弟任作常么?是修炼天赋禀异的六师弟冷不华么?是天资聪颖的七师弟张子明么?是有许多主意在腹的八师弟周子乔么?是温柔贤淑的九师妹许如善么?是可爱善良的十师妹冷凝霜么?是好打抱不平的十一师弟万一扬么?是单纯善良的十二师弟赵泰安么?是冰雪聪明的十三师妹郝碧珠么?是我一直都难以区分得开的郭水仙、郭水蓉两个最小的师妹么?是温柔美丽的师娘么?是严厉又亲切的师父么?
戚青寅本想说一些什么,脑袋闪起黑漆漆的一片,那些熟悉的面孔转而又变得十分陌生,便不作声,目光变得有些坚强,又像是有点惶恐,仿佛依然置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洞里面。
众弟子却没有发现这微小的变化,只是一昧的欢欣喜然。
冷凝霜道:“四师兄,你可醒来啦?你整整睡了三天三夜呢。爹和娘也都几天没有合眼,守在你身旁呢,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凝霜说着,不知是喜是忧,眼中就汪汪的将要闪着泪花。
戚青寅只觉得自己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喜大落,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亦无受困时的那种惧悚,心中平静得如老井未泛。咽在口中许久的一句师妹,终于是说不出来,替而换之的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息。便又勉强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半倚在床榻上。带点笑意地看着师父师娘以及众弟子们,当作是久违的招呼。
七弟子张子明行上前,鼓足勇气,诚心诚意地望着戚青寅道:“四师兄,以前是我不好,累次不顾同门情宜嘲笑你,前些rì子我意气用事,说了一些恶言伤你,是我不好,希望四师兄可以不计前嫌,原谅我之前的不对。”
戚青寅本来在洞里就没有再记恨于七弟子张子明,现在听他这样来说,便想要又急又忙地道:“七师弟,我没有……”
“怪你”两个字尚未出口,便又是一阵咳嗽。
师父冷迎梢道:“青寅身体刚刚痊愈,体虚气弱,不宜讲话,大家既然见到青寅无虞,便速速散去道场修炼,不得耽误了炼功。水仙、水蓉,你们二人随你们师娘去我药房,拿了药方,到街市上面兑药回来煎熬。”
郭水仙、郭水蓉就应命,乃随师娘一道行出。其他弟子也不敢再多逗留,依依不舍地行往修炼道场。
须臾,房间之内便只剩下师徒二人。冷迎梢便安置一些注意事项,叮嘱青寅要好生休养。青寅也依言点头,冷迎梢正yù起身离去。
徒道:“师父……”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合适不适合开口,如鲠在喉。
师父回过身,应言:“为师知道你要问什么,只是你现在身子虚弱,不宜虑心太多,待你休养一番,为师便解你心里困惑,现今你的当务之急,便是好生休养,再用心与我评论其他弟子的修炼心得,不得有其他思虑。”
徒道:“弟子谨遵师命。”
目送师父行出门口,戚青寅目光忽然变得迷离,怔怔地盯着门外蔚蓝的天空,也不知在想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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