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年后的集上，每天都有一个疯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枕头，穿着一身破烂的新娘装，从集东走到集西，从集南走到集北，一边走一边嘴里叫着：“宝宝，别哭，妈妈想你，妈妈疼你。咱们去找爸爸去，啊。”
三
在江东，人死埋葬后，每七天进行一次小型的祭奠，一直到第五个七天才算结束。主要就是到坟上烧个纸，添点土，尽可能把坟堆的更大一点。后来，也是删繁就简，其他的几个七天的祭奠仪式省掉了，只在第五个七天去祭奠一次，俗称“五七”。五七前，他的家人和亲属一般很少外出和人接触，主要是自己家死了人，怕讨别人嫌，和人打交到有所忌讳。李冬梅在向军过了五七后的一个上午，忘记了曹老师的约法三章，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站到教室门口。
正在上课的是数学老师，对青春喊道喊倒：“青春，你姐找你。“
青春一看是李冬梅，心里既激动，又害怕。大概男人的心里都是这样，想吃葡萄，又怕葡萄酸掉牙。想吃鱼，又怕鱼刺扎住嘴。
“我妈让你到我家去一趟。”李冬梅两手推着自行车，看着青春说。
“啥事儿？青春一脸茫然。
“想你了呗。”李冬梅干涩的笑着，很忧伤，却依然很好看。
“哦。我知道了，下午就去。”刚才青春没有明白李冬梅来的意思，以为她们家又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一听说是她妈想他，悬着的心一下落到地上。今天是周六，中午可以离校回家。好长一段时间没看看向军的父母了，正好拐个弯看看他们。
李冬梅看青春答应了，笑一笑先走了。李冬梅的美也是令人惊艳的。从她站到青春教室门口开始，临近几个班的同学，个个象草窝里还没有出窝的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的从窗口伸出头来，快速的狠狠的溜上李冬梅一眼，又急忙把脑袋缩回教室。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青春冲出教室，回到宿舍后拿起自己的馍篮子就往外跑。青春本以为李冬梅已经回家，走出校门不远，看到李冬梅咋路边站着。看到青春来了，大声喊：“青春，我在这儿等着你哪。”
青春走过去，不耐烦的说：“你不回家，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这么赃这么乱的地方。”
李冬梅一脸的不高兴：“我在这儿等着你，怕你不去我家。”
青春和李冬梅一起走进她家，向虹依然是病怏怏的样子，看到青春笑一笑，那么勉强僵硬：“青春，你来了。”
“婶儿，我刚放学过来了。你的身体还好吧。”
向虹点点头：“好，好。没有想到，生他的时候过了一道鬼门关，他走的时候，又让我受了一难。知道这样空欢喜一场，当时不要他多好啊。”
“婶儿，人去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你还得注意身体啊。”
“是啊，妈。都几个月了，你还是这样难过，要把你给拖垮的。青春过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不该给做点好吃得吗？”
向虹道：“做，做。看到青春我就象看到向军一样高兴。你们俩在这说话，我去做饭去。”
“李冬梅，你真懒，你不能做饭吗，非让大婶儿做。”
李冬梅说：“你懂啥啊。我是故意给我妈找点事儿干，不然就没完没了的说向军，越说越难过。手里有点事干，一忙她可能就忘了。你在屋里老实呆着吧，有美女专门陪着你，你舒服死了。”
青春故作惊讶的四处张望：“美女？在哪儿啊，在哪儿啊，我怎么没有看到啊。”
李冬梅说：“德性。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坏家伙，这么个大美女在你面前幌，你就看不到？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青春笑一笑：“是啊，娶不到美女我后悔，只怕娶了美女更后悔，到那时候才让人后怕。”
李冬梅说：“青春，你给我说清楚啊，我到底那一点让你害怕。你说，你说啊。”
向虹走过来，用手点着李冬梅压着嗓子说：“你一个妮子家，说话那么大声干啥，怕别人听不见，半条街都听清楚了。将来嫁了人，还不把人家吃了。象你这种人，嫁不掉最好。”
李冬梅说：“你当娘的咋这样咒自己的闺女啊，我嫁不出去你和我大爷得养我一辈子，看谁麻烦受累。”
“青春，你看你五姐，简直是女魔头儿，一点理都不讲。我拿她没法办，你替我说说她，她听你的话。”
“我五姐挺通情达理的，不用我说。”
李冬梅说：“看看，看看，怎么样？你闺女是有人喜欢吧，不是没有人喜欢。”
向虹笑了：“我看你俩也是一对儿冤家。唉。青春啊，你看向军也没有了，你不如给我当个儿子吧。”
李冬梅说：“妈。你是啥意思啊，你咋变卦了，让青春给你当儿子，我咋办哪？”
向虹说：“既当女婿又当儿，青春你看行不行？”
“这事儿我得跟我妈说，我自己做不了主。”
李冬梅说：“你一个大男人家，有啥做不了主的。现在是婚姻自由，你同意就行了。”
向虹说：“青春，这事儿没有啥不好意思的。只要你没有意见，你老人有时间托人来说说话，保证不会让你为难。你看，俺冬梅长的这么排场，不让你花一分钱就能娶个漂亮媳妇。什么见面礼、衣服、自行车、手表啥的，都不让你家花钱买，不让你父母为难操心。现在向军没了，这么个大院子，还有门面房，都是你的。你以后考不上大学，这些房子租赁给别人，你一家老小也饿不着。你看中不中？”
李冬梅在旁边拉扯摇晃着青春的胳膊：“青春，你看我妈多好啊。你答应她，就算是宽宽她的心也行。答应她吧，哈？”
青春沉思一会儿，说：“好吧。我回去和我妈说一说，找时间托媒人提亲。”
李冬梅跑到母亲身边，有点癫狂：“妈，听见没有，青春同意了，你又有儿子了。”
向虹露出一丝微笑。她爱怜而又威严的呵斥李冬梅：“姑娘家家的，没个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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