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不是真的。”克莱尔王后放下正准备送进嘴里的橄榄,瞪着立于一旁的维塔利爵士,好像这么做就能把他刚才所说的一切瞪回去一样。
“我很抱歉,殿下,但国王陛下已经在昨rì的国会中作出决定。”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克莱尔微怒道。那是她的孩子,她有权在第一时间知道所有关于特蕾莎的事,更别说婚嫁大事。
维塔利爵士好像往后缩了缩:“因为此事直到昨晚才确定下来,陛下今早才差遣使者前往奥勒凡公国。”
对他发火毫无用处,他不过是国王手下的一名骑士,克莱尔告诉自己。但这样的自我jǐng示仍不足以让她重新平和下来。可以说她有一段时间没睡好觉了,脾气一直不大好。噩梦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侵袭她的大脑,给她留下恐怖的虚幻景象,然后带着残忍的欢笑退却。难道它们都是在预示今朝之事?她心想,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陛下可言明原因?”
“骑士团对我国的入侵使陛下开始考虑此事,陛下认为应该稳妥起见,召集盟友将这些无理蛮人击退。”维塔利爵士一躬身,说道。
克莱尔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骑士将军不是攻打了他们三年吗?难不成他们还有进犯之力?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尽心尽力?”
“不敢!”爵士的腰弯得更低了,“医院骑士团乃昔rì圣战雄狮,军事实力就是天阶帝国也不敢小觑。但是其经济农业孱弱,连年战争更是削弱了他们的后勤,此刻也是樯橹之末。陛下只是为了稳妥起见――”
“既然如此为何不冒险一试?一定要牺牲我的女儿?”克莱尔拍案而起,打断了他的话。不,你不该这么做,他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骑士,而非那群坐在长桌上玩弄权术的混蛋贵族,她的内心深处有声音回荡。
维塔利没有再说话,他自然不可能对国王的决策指手画脚多加评论,也不敢贸然顶撞贵为王后的自己。
在这里冲维塔利发火不会让事情有任何改观。
克莱尔轻抚胸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大步离开房间,将维塔利爵士和所有的侍女通通抛在身后,直奔特蕾莎的房间而去。我应该立刻去见国王,那样最有效率。她的确是这么想来着,不过双腿却拒绝大脑的指令。特蕾莎需要我,她脑内属于感xìng的一个声音说,她需要我的安慰。
而另一个属于冰冷理xìng的声音也不甘示弱。
身为母亲,你应该说服她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像你的母亲曾经对你做的一样。特蕾莎・汉密尔顿是王室公主,她从生下来起就注定无法逃离政治联姻,既然如此,为何不迎难而上,以短痛来取缔长痛?若是有一rì她与人陷入爱河,再要她出嫁,那岂不是更加痛苦?
jīng神上的激烈交锋让克莱尔放缓了脚步。她还记得那个天阶帝国布尼塔尼亚港特拉什公爵家的克莱尔・特拉什公主,还有出嫁前一天与母亲的彻夜长谈。查理・汉密尔顿算不上最糟糕的丈夫――虽然他曾经有个老婆,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让她过上平淡无奇的生活,就再无其他。这是她想要的婚姻吗?不,绝对不是。时光飞逝,即使她已经对婚姻与爱情有了更深更透彻的了解,可是也不能否认自己内心深处仍旧存在一颗向往美好爱情的心。
你曾暗暗发誓会让自己的孩子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还记得吗?她问自己。如果你丢掉了这个承诺,你不仅仅是背叛了孩子,也背叛了你自己。如果你让他们送走了特蕾莎,接下来就是艾博妮,然后是玛格丽特,一个接一个,最后只剩下专心于宫廷权术的泰姆,还有少不经事的亚历山大。
突如其来的的恐慌和悲痛压得克莱尔喘不过气,她紧走几步,扶住墙壁,快速喘息。
“陛下!”身后的侍女上前来扶。
“不,我没事。”克莱尔嘴里道,但并没有拒绝侍女的帮助。很快,她继续迈开步子往特蕾莎的房间而去。
就在前面,没有多远了,女儿需要自己,我应该和她好好谈谈,我――
克莱尔猛然再次停住脚步,不是因为刚才的毛病又犯了。实际上,她的心脏的确有一种被紧紧握住的感觉,而每当她看见眼前这个有着一头漂亮橙金sè秀发的半jīng灵女孩时,都会有这种异样。谈不上嫉妒,也谈不上愤怒,更非纯粹的哀怨,克莱尔无法找到面对这种感情的方式,因此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半路杀出的女孩。
即使她相信塞西莉娅是无辜的。
贵族难免偷腥,国王更是如此,在外有七八个情妇,三四个私生子实属正常。深蕴此道的克莱尔并不反对查理在外面风流播种,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令人憎恶的怨妇。何况查理是在亲征平叛的途中与另外的女人诞下塞西莉娅,战争的压力下男人自有需求,她知道自己无权责备。克莱尔时刻铭记着母亲的教导:有的东西你抓得越牢,失去的越快。
战争结束,国王班师回朝,王宫重归平静,生活也走上正轨。当克莱尔都将国王的情妇忘了个一干二净的时候,查理忽然提出要将塞西莉娅接进宫来,因为她母亲重病不治,即将逝世。无论克莱尔如何劝阻,查理只是闷声不语,她知道他并非表示屈服,而是下定决心,没有什么能打动他。克莱尔只觉心寒,国王对一个情妇的爱是如此之深,竟能为她抛弃国王的尊严,接纳一个私生子入宫。
没过多久,禁卫军统帅约翰・霍克伍德爵士就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又瘦又小。但她的眼睛很漂亮,那是醉人的冰蓝,如同将整个晴明苍穹收纳其中,仅此一点就能知晓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当她被洗净后,克莱尔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小姑娘年纪尚幼,还未完全成熟,将来估计唯有一人能在容貌上压住她――艾丝蒂・冯・普维尔,叛徒公爵的女儿。
她的母亲该有多美?难怪能拴住查理的心。克莱尔难免嫉妒,但她还没有蠢到被嫉妒支配。既然她无法阻止塞西莉娅进入宫廷,那至少要阻止她侵入自己的生活。不过那谈何容易,克莱尔头一次觉得伊柏林的王宫如此之小,竟不能使她有哪一天不看见塞西莉娅。
“殿下。”女儿的贴身侍女向她鞠躬行礼,一旁的塞西莉娅似乎才察觉到她的到来,连忙低下头,退到一边,缄默不言。
甚至没有向她问好。
塞西莉娅没有向她问好会使我生气,她想,但她真的开口和我说话了,也许我会更生气。
克莱尔忽然发现只是看了塞西莉娅一眼,自己准备好的安慰之词都不翼而飞,反倒是她自己脆弱到需要安慰。可怕的魔女,她诅咒道,邪恶的巫术。
“殿下,特蕾莎公主就在里面。”另一个侍女打破了沉默,“您――”
“不用了。”克莱尔转身就走,既然她无法安慰女儿,那就让她武装起自己,去做一个斗士。
克莱尔在中庭花园看见了查理三世的身影。她能猜到丈夫刚刚去找特蕾莎谈过,并且被顶撞得十分生气,当年她的父亲也是这样。国王一旦发火,就会到这城堡的中庭来,坐在喷泉的池边发愣。池中漂荡着几株jīng灵花,那是丈夫十多年前命人种下的,早已生长了几度chūn秋,开满了整个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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