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平昌狠狠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道:“女孩家做什么不好,偏要舞刀弄剑!”林夫人见丈夫动怒,怕乡绅们见了笑话,于是道:“这抓周啊,只是热闹热闹,做不得准的。当年我们二添抓了本《大学》,瞧把我们老爷高兴的。可现在呢!这孩子还是疯疯颠颠的,不懂事。如今我们泠哥儿虽然抓了柄剑,但rì后难保不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女状元!”二添是殷传华的小名。殷传华夭折的哥哥的小名,是大添。
乡绅们忙不迭地道:“是啊!嫂夫人说得对。一个一岁大的孩子懂得什么,只不过见什么新鲜就要什么罢了。”“殷老这种书香人家里,怎么会有耍剑的女孩子呢!殷老就不要烦恼啦!尊夫人如此贤德,有她教养女儿,殷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范先生说得是啊!”殷平昌听了,脸sè才渐渐好看了些。
殷传华却不以为然,“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吕英望着眼前这个对长剑仍是兴趣不减的女孩儿,却不由有些伤怀。作为一个江湖出身的行武之人,他不在乎乡绅文人的那些酸儒言语。武功在他们眼中好也罢,坏也罢,习武之人大都清高自傲我行我素,绝不会理会文人的言语。况且江湖中人大多文墨不通,对那些圣贤的文章礼仪更是嗤之以鼻,毫不理睬。他只是在想,江湖到底有什么好,她就算习了武,也终于走入了江湖,她就会开心幸福了吗?
殷泠泠的屋子里,林夫人正坐在床边,抱着小女儿,哄她睡觉。林夫人轻轻地摇着她,嘴里很有韵律地念着宋人的长短句。她望着女儿,目光极尽温柔。
殷传华蹑手蹑脚地进来,掩上门,轻轻蹭到母亲身边坐下。他弓下身,喜爱地看着妹妹。“娘,泠哥儿睡着了么?”他看着她朝霞般粉红娇嫩的脸蛋轻声问。
林夫人慈爱地看着怀中星眸闭合的女儿,轻轻地道:“快了。”过了好一会儿,又道,“你瞧泠哥儿多乖。你小的时候,我唱儿歌给你的听你都不睡。现在我念诗词给泠哥儿听,她也能安安静静地睡着。”
说着,林夫人又轻轻叹了囗气,转回头对殷传华道,“你又来干什么!你今天做的好事!把宝剑放在席子上让妹妹选,万一伤了妹妹怎么办!你妹妹又偏偏不懂事,抓了那么个要命的玩意!瞧今天把你爹气的!”
殷传华道:“练武又有什么不好?您和爹都那么反对!刚刚爹还把我叫去了,不让我再去武馆练武,娘,您帮我和爹说一说好不好!”
林夫人道:“这件事当然是你爹做主,你要听你爹的才是。你爹既然不让你再去武馆,你就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我就知道娘不会帮我。爹不让我去武馆,那我就在家里把妹妹调教成一个江湖女侠!”殷传华道。
“又在胡说!”林夫人轻声斥道。
“我可不是胡说。娘,练武功有什么不好,练好武功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保护好人!”
林夫人道:“你一个男的扎个马步,打打拳也就罢了,毕竟是男人,有点力气也不是什么坏事。可你妹妹是个女孩子,若真像你那般练功,行为举止哪还像个姑娘。将来若是嫁不出去……我告诉你……”说罢,再也说不下去了。
殷传华不想惹母亲生气,于是就不再吱声了,心中却想:孙夫人,穆桂英,还不是人人敬仰,也没有嫁不出去啊!师父也说江湖中有许多女中豪杰,我若能娶上一位,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们怎么会没人要呢!只有那些读书人才想娶个不会武功的文弱女子为妻,哪个会武功的英雄好汉不想娶个武功和他一样棒的女子?能嫁给英雄好汉才是福气,随随便便嫁个只会“之乎者也”的穷酸又有什么好!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了主意:她既然抓周抓了柄剑,就不能辜负了这份天意。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将自己的本事全都教给她。
第二天一早,殷传华又和平时一样,收拾停当,准备去武馆练功。可刚到了大门口,就被门口的两个小厮拦住了,说是老爷的命令,不经准许,不许少爷跨出家门一步。
殷传华十分着急,想想只有先躲过这阵风头再说。但又怕自己无故不去被吕英责罚,正着急间,三师兄殷传方正提剑从门口路过,于是连忙将他叫住。
殷传方奇道:“怎么了?在门口做什么,我们一起去武馆啊!”殷传华叹了口气,只得将事情的原委说了。殷传方道:“既然如此,我先替你向师父告假好了。”
殷传华心里十分沮丧,他回到自己的院子,练了几路剑法,仍是郁恨难消。殷传华想着自己可能真的不能再去武馆练功了,烦恼之极,于是便去殷泠泠的院子,哄她散心。
哪知刚进院子,突然听见墙外有人道:“四师兄真倒霉,说不定以后再也不能来了。还是咱们生在穷人家的好,没有那么多规矩。是吧,三师兄。”是六师弟张立言的声音。
殷传华一惊,心道:怎么听见他们的声音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武馆的。莫非墙外就是……想到这里,他惊喜莫名。
殷传华知道武馆就在自己家的隔壁,而殷泠泠的院子在宅子的最北面。难道此地正和武馆相邻吗?
只听殷传方的声音道:“我看是这样的。哎,大师兄,你家也是咱殷家村的高门大户,怎么就不见大伯管你?”大师兄殷传山道:“我从小身子不好,总得病。自从和师父习武后,身体越来越好。所以我爹就不如何管我了。”
殷传华听了,心道:真有福气,我小时候要是也像他一样浑身是病就好了!当下,也顾不得听他们再说些什么,他见墙角摆了几块大石头,忙将它们垒起来,垫着脚,扒着墙头往外看。
墙外果然就是武馆的练武场。吕英正搬了把椅子坐在习武场边喝茶,其余的人各自为营,正在练功。殷传山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也就不再说了,在场边练剑。
殷传华高兴极了,忙叫道:“大师兄,三师兄,立言!”他不敢太大声,生怕照顾殷泠泠的丫环小霖发现。殷余山听见他的声音,向墙头一望,惊道:“二添,你……你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这墙这么高,我怎么下来!大师兄,我是在泠哥儿的院子里,说话不能太大声,会被人发现的。你去告诉师父,说我这两天恐怕是来不了了。”
“三师弟早就告诉师父了。”
正说着,吕英已听见了殷传华的声音,走了过来。“师父!”殷传华忙道。
吕英站在墙下看着他,不由微笑了笑。突然,他身子一拔,腾空纵起,当身子经过大墙的时候,探右手在殷传华肩头一抓,将他拉过墙来。
“师父!”众人惊喜异常,不由十分兴奋。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功,也无法想像。
“来,跟师父说说,你爹怎么为难你了?”
殷传华于是就把和殷平昌顶嘴的事情说了,道:“我就不明白,我练武功到底有什么不好,总强过那些
‘子曰’‘诗云’!那些东西谁也听不懂,学来有什么用!而且我爹动不动就是‘侠以武犯禁’,还说就算当个武官也会被读书人看不起。您说,武官也是官,文官也是官,武官比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又有哪些不好了!”
吕英道:“算了,不要和你爹生气了。爹毕竟是爹,就算他哪点做的不对,但还是处处为了你好!”
殷传华道:“那我以后就真的不能到这儿来了?”
吕英道:“实在不行,师父就给你做个梯子,天天爬来爬去好了。唉,只可惜你们现在内功根基太薄,否则也可以教你们一些浅显的轻功。”
从此以后,殷传华就天天爬墙去武馆练功,但不久就被殷平昌发现了痕迹。但林夫人认为,殷传华去武馆学武虽然不会有太大的出息,但至少不会让他在家里游手好闲,惹事生非;而且就算把殷传华关在家里,他恐怕也不能安心读书上进,只怕又会为了学武想出什么新的门路。殷平昌想想有理,因此对殷传华学武的事也就不再禁止,只是对他加强了约束节制而已。
殷传华自己习武的同时,也没忘记教殷泠泠学武的事。殷泠泠三四岁的时候,殷传华就想背着父母偷偷教殷泠泠武功。但吕英告诉他,殷泠泠年纪还太小,身体幼嫩,也不懂自我保护,这样做很可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至少要等到六七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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