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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父后(1 / 2)

“这可真是晦气!”兰诗槐举棋不定,眼下这盘棋即将走至僵局。

黑白二子互相制约、相互束缚着,半天不得解。

她手中摩挲着白玉棋子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下手。

心中烦闷,那一双远山修眉紧蹙,虽生就一副明眸善睐的模样,可身上凛冽的气势却不禁令人见之胆寒。

“本以为陛下玩过便会唾在一边,谁知他竟将那孽根祸胎一直当作宝?”

心中郁结,再加上这盘僵棋,兰诗槐索性将棋子扔回棋盅里。

只听得棋子相撞一声脆响,她心里才算舒坦了些,在一旁揉捏着额角,闭目养神。

“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那九公主再得盛宠也终会有浮华散去的那一日,比之八皇子可是差上太多。”

宫女在一旁温了茶,点了安神舒缓的香寻,不断地劝慰着,试图使其消气。

她是兰诗槐的贴身侍女,这几日,她们娘娘没少为这事儿发愁,也不知那九公主何时才能落马,还娘娘一个清净。

可兰诗槐担心的却不止于此。

她拿了茶盅,用茶水润润喉后才说出自己所真正担忧之事——

“我生得皇子,这宫中他人也生得皇子,寰儿比之那几个皇兄,还是差上太多。”

自然,那个废物痴儿不作数,他哪能与自己的皇儿相比!

念及此,兰诗槐有些吃痛地揉了揉额角。

若想让寰儿登基,她不得不多个手段。

……

命运像一个疯子,你越退缩,它越张牙舞爪地攻击你。

你弱它强,你强它弱,此起彼落,此消彼长。

燕纯熙这几日深谙此理,所以与其拼力抵抗不如纵情享受,这样日子也会好过得多。

对镜簪珠花,原本时时被她所佩戴着的莲花簪子如今却是锦缎包了去,安静地放在檀木篋中。

终究是她两辈子福分薄,无缘再配得上这簪子了。

身着云锦轻纱,层层又叠叠,芙蓉面上淡著胭脂匀注,新样靓装,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

双手夹了红纸于唇珠圆润的唇上浅浅一抿,惹得朱唇微点绛红。

再执笔,轻扫远山,水杏眸底卧玉蚕,面若银盘,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此般风情,减一分太短,多一分又太长。

往事转眼又如烟,正是豆蔻好年华。

随着日子渐渐的流逝,燕纯熙逐渐学会了如何去取悦燕阳华,既然她知道他喜欢什么,那她便曲意逢迎好了。

只是那留在心底的恨意随着年岁的流逝不减反增,她欲那人死,却又苦于自己力量太过弱小,不敢与其相抗衡,加之众宫人们嗤笑鄙夷,她在宫中的日子越发难过。

每每她想逃出这座牢笼却又总是被燕阳华捉回,她就宛若狸奴手中的鼠儿,无论如何逃窜都逃不过燕阳华的掌心。

如若反抗无力,不如去纵情享受,“弱则保命,不可作强”,这是她领悟的道理,女儿身又如何?

她终要那些昔日谤她、欺她、辱她、笑她、轻她、贱她、恶她、骗她之人皆有所偿于她。

你且看她——

发间钿饰葳蕤,飞斜金簪环佩,青丝如云,墨发绾髻,暂作望仙样。静若浮云拢月,碧波映柳,动则人行花坞,衣袂留香。

直至那铜镜里的模糊的人影有些不像她。

燕纯熙放下手中胭脂纸,对着鸾镜妩媚一笑,夺人心神。可笑过之后却只剩下了满身落寞,仿佛是那冰雪催生的九天玄女,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无喜亦无悲。

“凤雏振羽枯木处,一夜飞入紫宫中。”

燕纯熙忽的吟起这句童谣,只觉得这句词缺了后半句。

她不才,且补了这下半句罢——

“众人皆见春色好,不知帐内几重冬。”

放下手中的活计,环视了这贵殿兰宫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烟袅金炉翠,燕纯熙步履翩翩行至书架前仔细翻阅着。

这书架上有许多藏书,她还未曾翻阅过,如今得了闲自当是该好好品读一番。

世人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许是这宫中太过肮脏寂寥,她每日笑面迎人故作欢喜模样,唯有这一卷书香气才能真正填充她内心的虚无。

风归来时梧桐林,素瓦一涟,清水一漪,一尾燕剪了这春风几缕,略过澄澈浅潭,停在了榫卯浅吟。

此番场景,闲适得很。

燕纯熙微微眯眼,将目光从窗外移回倒书架上。

如今,这些讲述风月俗世、儿女情长的书早已满足不了她的野心。

她所求的、她所要的,是那记录皇宫中波谲云诡的《南柯录》。

是那能助她于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存活下来的奇书。

《南柯录》

这书之所以取了这么个清雅名字,是因为当初记录这些事的人在晚年不过觉得死生一场梦。

对他人所用的玲珑心计最终都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因果轮回,宛若南柯一场梦。

可在她眼中,她才不在乎那些诡计是否会轮回到她的身上。

重活一世,有些事她也渐渐看得明白:纵然她不去耍心眼,别人也会对她加以陷害。

什么因果轮回?可笑,不过是众人间相互博弈罢了。

如今凡事都尚可重新来过,只是现在的她太过弱小,对于任何不公只能默默捱着,寻求反杀的时机。

燕纯熙想,她应该向燕阳华讨要个太傅来教她些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像那几位皇兄般读写酸腐老旧的书卷。

她本没什么野心,可若是把她逼急了,她用些心眼反咬一口也不算什么罪过。

但仔细想来,如若她当真明目张胆地讨要,依着燕阳华对她的宠爱倒是未尝不可。

只是过于引人生疑,那些愚昧腐朽的众人皆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况且她还是皇室之身,如此更容易像上一世那样,被人污蔑上“谋反”的罪名。

她就偏不信自己的悟性会比男儿差,大家都是凡人,又有什么比不比得上的呢?

思索良久,燕纯熙双手落于膝上,继续望着窗外大好春光。

“小熙儿,在想什么?”燕正卿突然蹦到她面前,脸凑的好近,差点吓了燕纯熙一大跳。

自那日燕正卿在井边捡回来哭到崩溃的燕纯熙后就一直留心她的状态。

那日燕纯熙眼眶猩红,泪水肆意流淌的着实有些吓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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