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街上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滋润着梦一般的江南水乡,清风徐徐,白堤垂柳,西湖之上又是哪个才子佳人,撑着伞、泛着舟,续写着来世今生的前尘忆梦。
江南之地,本就多雨。
街道上除了三五个游学的年轻的后生,撑着伞走向渡口,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李云凡无jīng打彩的坐在客栈门口,看着天赐的雨露,怔怔的出神。“今天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客人了”李云凡这样想着,双手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门口被雨水打湿的石板路。这个小客栈平时的客人就不多,加上一场不合时宜的大雨,更让这家客栈里空荡的格外空荡,无聊的越发无聊。
一切仿佛就这么安静,就这么cháo湿,除了李云凡那颗躁动的心。因为姑姑病倒了,“李家客栈”少了一个大嗓门,安静了不少,不会再有人对着李云凡絮絮叨叨了,这却让李云凡很不适应。
李云凡生xìng乐观,开朗,是个追求zì yóu的人。或者干脆点说,他就是个嬉皮笑脸的小混混。李姑姑一个人cāo持这个家本来就很累,以前总是盼着李云凡快点长大,帮自己分担一些,可好不容易把李云凡养到十八岁,才发现他根本指不上。李云凡不只是游手好闲,还到处惹祸。
铁打的身子能捻几根钉,李姑姑积劳成疾,终于一病不起。李姑姑病了再也没人嚷着李云凡干这干那的了。
李云凡良久才回过神来,这些年真是苦了姑姑了。此时他多么想,姑姑气势汹汹的楼上楼下的追着自己喊:“臭小子,天天吃老娘的白饭就算了,你还到处惹事,今天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你还跑,给我站住!”
其实李云凡只是遇事不爱上心,做事不爱用心,但他并不是真的没长心。这些年,姑姑的不容易,姑姑对自己的好,他不是没看见,如果没有姑姑,哪还能有自己,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李云凡的身世其实很可怜,说是孤儿也不为过,李云凡是李家独子,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把他抛给了爷爷nǎinǎi,自己行侠仗义去了。后来家乡闹饥荒,爷爷nǎinǎi都饿死了,是姑姑半个窝头还分成两半救活了自己,李云凡三岁就跟着姑姑逃难来到清河镇,靠坑蒙拐骗起家,好不容易置办起了这个小客栈,其中的辛酸又怎么能是外人能知道的。李云凡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他聪明,懂事。还老是缠着姑姑问自己父母的事。姑姑说,他们都是人人钦佩的大侠,是了不起的英雄,他们离家远行是要去扶危济困,行侠仗义。等到天下再没有坏人的时候,他们就会乘着风,御着剑回来接上他们姑侄,到时候一家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那个时候,李云凡虽然很抱怨父母的不负责任,但同时,小小的内心深处也深埋下了做大侠的种子。姑姑时常讲起他父母的故事,讲他们如何扶危济困,讲他们怎么行侠仗义,那个时候,就是李云凡最快乐的时光。李云凡想象着父母的样子,憧憬着有朝一rì,自己也能御剑江湖,斩妖除魔。做个万人敬仰的大侠。
李云凡六岁时第一次看到姑姑使用仙术救人,就开始缠着姑姑吵着要学习仙法道术,李姑姑就把年轻时跟恩师学的一些简单道术教给了他。说起来这也算是奇遇,当李姑姑还是小姑娘的小时候,有一次和哥哥上山打猎在深山里迷路了,最后遇到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十分喜欢李家兄妹,就私下传授了他们一些仙法道术。而那个时代正值乱世,所以李云凡的父亲长大后就肩负天下,离家远行,直到遇到了李云凡的母亲,夫妻二人回到老家生下李云凡后又消失了。而那时李姑姑只有十六岁,说起来这些都是往事了。李云凡长到十岁,已经是清河镇的孩子王了,又会法术,自然与众不同。就按照自己理解的大侠作风开始到处扶危济困,也就是四处惹祸,时常捉弄私塾的先生,欺负别人家的孩子。当时李姑姑以为他只是小孩子叛逆,不听话而已,可是李云凡这一叛逆,一直叛逆到了十八岁,好在李姑姑能够镇住他,他这才没把天捅破。
可是这小rì子刚刚有所起sè,李姑姑却一病不起。自从李姑姑病倒后,李云凡也一下子没了往rì的嬉皮笑脸,对于他来说,从此没人逼着自己干活了,没人埋怨自己不务正业了,没人对自己大吼大叫了,也没人会趁着客人不备,给自己顺点小酒小菜了。
这天傍晚时分,雨停了。
李云凡也撑过了这无聊的一天,说实话,这还是他在自己家里老老实实呆的第一天。李云凡打着呵欠,伸伸懒腰来到后院一个安静的房间,轻轻的推开门。姑姑病了三天了,开始只是咳嗽,后来突然就下不了床了。李云凡这三天可折腾坏了,其实也无非是多跑了几趟药铺,煎煎药,照顾照顾客栈的生意而已。
来到后院,一推门。李云凡先是一怔,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姑姑和往rì里那个强悍的美妇不一样了。李云凡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些年从未留心过姑姑的变化,其实姑姑也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天生丽质,光彩动人。年轻时不知道有多少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只是自从离开家乡,爷爷,nǎinǎi都没了。姑姑就把似水的年华全给了自己,这些年姑姑原本光滑白嫩的纤纤玉手早已变得粗糙不堪,杨柳细腰也早已粗实墩壮了许多,那三千黑丝也不知几时添了几根华发。
此时此刻,他明白了,或许再坚强的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李云凡心里这样想着,不禁心头一酸,岁月仿佛回到了这一大一小坑蒙拐骗的rì子。
李云凡请了镇上最好的郎中,可还是看不出什么病症。最后只是说,李姑姑偶感风寒,身子又虚,需要静养。
六月的江南,cháo湿闷热,姑姑秀美的脸庞上渗出了几滴汗水,李云凡想伸手拭去姑姑额头上的汗水,手却又缩了回来,这时李姑姑微微睁开了眼睛。瞧见李云凡走了过来,姑姑第一反应张口就道:“臭小子,离我这么近干吗,想占老娘便宜啊?”
李云凡先是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一脸坏笑,道:“哈,想什么呢,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还怕你占我便宜呢。
怎么样,美女今天好点没?”
李姑姑叹了一声气,一脸的无奈,说道:“老娘还死不了,去给我倒杯水。”
李云凡起身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到李姑姑床前说:“美女,你这几天好像瘦了不少,本大侠侠义心肠,明天给你买条鱼补补吧!”
李姑姑把一口水喷的满地都是,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笑道:“李大侠,您什么时候买过鱼啊,你知道哪卖鱼么?”
李云凡一撇嘴,一脸不服气的道:“本大侠,本大侠没买过鱼,还没吃过鱼么。”
第二天一早,李云凡换了身衣服,冷眼一看,还确实有点玉树临风的样子,这也难怪,姑姑是美女,侄子还能差么。出了客栈李云凡直奔腾云渡口,一路上心情大好,嘻嘻哈哈的跟道边的左邻右舍打招呼。
身后的人群渐渐远去,又绕过了几条街,耳边的流水声渐渐清晰,天也格外的蓝。李云凡一路上也没觉得远。沿着这条古道一路走下去。
脚下的石板路一点点的变成了土道,离着老远就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竹门楼,上边写着三个大字“腾云渡”。
“腾云渡”是连接这座江南水乡南北两岸的渡口,时时停靠着不少的竹筏,小舟。可是热热闹闹的“腾云渡”里就是看不见卖鱼的,别说是新鲜的活鱼了,就是死鱼也没有。
李姑姑的担心是对的,这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李大侠”果真连卖鱼的地方都找不到。腾云渡的船夫们和李云凡也是很熟悉的,看见李云凡兴冲冲的走过来,船家还以为他要过河呢,隔着老远就喊道:“这不是李家小哥么,怎么,要过河啊?”
李云凡没看见卖鱼的,有点失望。索xìng就进了“腾云渡”,蹲在岸上问道:“张三哥,你们这没有鱼啊?”
张老三还以为他在说笑,咧着嘴笑道:“小哥,我们这是渡口,不是港口,买鱼得去市场啊。”
李云凡果然是没当家的常识,抬头一看,上面可不是写着“腾云渡”三个字么,自己刚要辩解,只听旁边“哎哟!”一声惨叫,竟是一个人摔在了地上。
对面小木屋里帘笼一挑走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身后还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呲牙咧嘴的正对着摔在地上的少年说些什么。李云凡想要过去问问怎么回事,一把就被张老三拦住了。
张老三小声的对着李云凡说:“哎,旁边新开了家赌档,估计又有人欠钱不还了,李小哥还是少管闲事,赶紧去买你的鱼吧。”
李云凡往那边看了看,可不是那里多出来一间木屋,三天前还没有的,木屋不大,通体是用木板盖得,很简易,应该是个临时的处所。可是屋里面吵吵闹闹的,门口的帘子上又画了一个骰子,想来却实是一间赌坊。
李云凡想了想,姑姑还在生病,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于是冲着张老三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这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板,老板,乡里乡亲的,刚才那把不算,改天我有了钱一定给你。”
“小兔崽子,你不知道赌桌之上无父子么,少跟我套近乎。”
“欠了钱,就想溜,来啊,给我打……”
这不是小山的声音么,李云凡扭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好朋友徐小山,李云凡紧忙大喝一声:“住手!”这一声,到颇有几分大侠的气势。
只是那四个大汉一齐向这边看来,李云凡的侠骨柔肠立时变成了满脸堆笑。
“几位大哥,这小子欠你们钱啊,该打,该打。不过他是我朋友。”
赌坊老板瞧了李云凡一眼,叫停了四个刚要动手的大汉,一撇嘴说道:“哟,这不是李云凡么,是你朋友怎么样,欠债还钱,总是天经地义吧?”
“没错,没错,呵呵,他欠你们多少钱啊?”
“十两!”
徐小山在地上爬起来,指着老板叫到:“谁欠你十两啦,刚才就借你五两好不好?
老板小眼睛一翻,道:“利息不是钱啊!”
李云凡一把拉住小山,道:“好了,好了,十两就十两”说着李云凡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钱袋,取出了几枚铜钱揣回怀里,然后依依不舍的把钱袋丢给老板,说道:“还你。”
老板接过钱袋掂了掂,轻蔑的冷笑了一声。一挥手招呼四个大汉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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