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风清绝取消了我每日给老夫人请安的规定,每日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唯恐我不舒服。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出过院子,心仿佛疲惫不堪,需要一个长长的冬眠,性子愈发冷,话语渐渐单薄,他看在眼里,依旧是亘古不化的笑意,只是眸中的痛惜沉积的愈来愈厚。
呆在闺房中,我默默的习字、画画、弹琴、发呆,他会抽出许多空闲时间来陪我,教我写字画画,与我一同吹奏曲子,甚至将书房都搬来,一边看书一边看我,嘴角的笑容甜到心底,长此以往,我的书法与画技倒是长进不少。
他会时不时的找来楚恨天夕日的旧作,挂在房间以解我心头的相思之苦,日积月累,房间里满满的都是他的画作。
甚至将楚恨天为我画的那副画像找来,我不敢想象他费了多大力气,记得那次我激动的紧抱着他,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大度到成全我对另一个男子的爱。
他只是云淡风轻的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只要我开心便好。
透过红木镂空雕花窗棂,静静看着天空上的云卷云舒,突然明白为何风清绝会给这院子取名为云舒院,能够静心看着天空的人,都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吧!忙碌的人根本无暇抬头看天,所以才会错过如此绝美的流云,以前是他一个人的孤独,现在有我陪着他一起孤独。
看春花开又落,秋风吹着夏月走,冬雪纷纷飘柳絮。
流年漫过长膝,岁月静好,一年的光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就那么刚刚好,刚刚好够我祭奠爱人,怀念过去。
一年的时间我不闻世事,但依约从几个丫鬟的嘴里知道楚国易主了,天下无人不惊讶,昔日的废太子,那个病秧子居然当上燕国国君,而且一举吞并楚国,成为两国的天子,所有的人都在感叹他的福气,可我却深深了解其中冷暖,他卧薪尝胆八年,受尽所有人的低眉冷眼,暗地里深谋策划,才有今日的成功,他的确适合做皇帝,爱民如子、足智多谋、能屈能伸,不过我也知道,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却深深相信他能做到,这四国天下终会是他的,昔日那个孱弱的身影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也定不会辜负楚恨天的成全退让。
风清绝每日清晨,都会给我房间的花瓶内插上新鲜怒放的鲜花,算是给我死气沉沉的生活中带来一片生机,会亲自给我绾发画眉,这些琐事本是可以交给丫鬟的,可是他却倔强的全都揽过来,夜幕时分会吹上一首恬淡的曲子哄我入眠,然后悄悄的掩门出去,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雨无阻,不是不感动,而是已经习惯,这些东西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胸口的蛊虫死寂一片,好像永久的沉睡了一般,我都忘记蛊虫涌动是什么感觉了,时时希望它会突然撕心裂肺的痛一次,提醒着我他的气息还在,可是希望次次落空,曾经深恶痛绝的疼痛终于永远熄灭了,变成我心头可望不可及的奢望,楚恨天,一年了,你真的如这蛊虫一般永远睡着了吗?
他忌日的那天,风清绝亲自陪我赶车去了阴溟山。
那天下着缠绵苦涩的秋雨,愁云惨淡,葬花天气,山峦一切依旧,林中的枫叶醉红似血,好像比去年愈发的红,荒草幽幽漫上山岭。
我却在山腰上的那个位子发现一座青冢,它象一座英雄碑一般屹立,墓碑前是新鲜的花束,红的似是可以滴出血来,谁会帮你铸造这座墓碑,不用想我便知道,眸含水光的望了望身侧默默为我撑伞的神仙,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一脸动容的回握着。
自他的搀扶下,踏着泥泞的山路缓缓行到他的碑前,所有的思念须臾间倾泻而出,相思苦涩一发不可收拾,我痛哭的抱着他的坟头,青石的冰冷一点点渗到心间,徐徐秋雨绵绵无期,好像怎么也下不完,而他的一方小小油纸伞却撑开了所有的温暖,成了无边秋雨中最美的风景。
依然记得那日,他自楚恨天坟前紧紧扶着我,对着他道,你放心去吧!你爱的女人我会替你好好守护,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那日的风特别冷,而他的怀抱却异常温暖,那个秋日有他我再也惧风雨。
一年的时间,他每日都要求我吃那白色瓷瓶中的药丸,我说自己身子很好不需要这些东西调养,而他却不依不挠,除了这件事情其他的,他从不逼我,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果不其然,虽然想起楚恨天我的心依旧会痛,可早就不如从前那般撕心裂肺,那道伤口已经在风清绝的悉心照料下缓缓结疤。
他知道我喜欢吃荔枝,每日都会吩咐丫头剥好新鲜荔枝送给我,知道我喜欢蔷薇花,就在园中除去他珍爱的药材,遍植蔷薇花,甚至为我养起蝴蝶。
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我盛宠,昔日里的流言蜚语也灰飞烟灭。
虽然他对我万般好,可是我却不敢敞开心扉,次次逃避,自己不敢再爱了,我怕再次失去自己真的会疯,南宫明月的话语是我心中永远的警示牌,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不肯接受他还霸占着他的宠爱。
一年的时间,虽是夫妻,但我们最亲密不过拥抱,再无其他,每日他都独自睡书房,只有我与风磊知道。
我脸上的痕迹淡了许多,稍稍上些水粉便完全看不出,昔日的风华绝代点点出落,可却无半丝愉悦,爱的人儿已去,花容月貌为谁妍?
自己也不知为何痊愈的这么快,从前也不见的好一丝半分,看来真是他把我养的太好了。
这一天,一切如常,风清绝吹完一首流水般的曲子哄我入眠,然后掩好我的被子,一个人静静的出了房间。
半夜我做了一个异常真实而奇怪的梦,梦到楚恨天紧紧拥吻着我,大半年了虽然天天饱受相思煎熬,可他的模样却是早已模糊,记不得多久没有如此强烈的进入我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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