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停香痛苦说道:“掠走花非花,逼江投璎前来找你决战,都实非我本意,我……我……”
李求剑叹道:“我明白,自从上次乌龙大会之后,我与江师弟便就成了乌龙教最不想见到的人,叫江投璎欲与我拼个两败俱伤的,自然是姬广楚的主意,是不是?”
卫停香一听姬广楚这三个字,整个人都已似颓废起来,缓缓道:“不错,正是他,可是我却又不得不遵循他的命令……”
林燕天提高声音道:“难道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就这么听从他的话,他若是叫你去死,你难道也当真去死么?”
谁知卫停香却点点头,苦笑道:“不错,他若是叫我去死,我就不会活着,我的这条命都已是他的。”
林燕天登时大怒道:“好,很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你这么心甘情愿作别人的奴才,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卫护法,我只有祝你日后青云直上,更上一层楼了!”说完,自己却已快要给气个半死。
李求剑凝视卫停香道:“卫兄,你这般处处都为乌龙教着想,莫非你曾欠下姬教主什么不成?”
卫停香咬牙说道:“不错,我的确是欠下了他一样东西……”
李求剑叹道:“难道这样东西永远也就偿还不了了么?”
卫停香说道:“这世上有些东西虽借出去还可以再偿还回来,可是有些东西却是一旦付出去,便就永远也偿还不了了。”
林燕天忍不住道:“你欠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说偿还不了呢?”
李求剑叹道:“这世上岂非只有恩情才永远也偿还不了。”
林燕天轻轻说道:“恩情,难道姬广楚竟也会对别人有恩不成?”
卫停香一时眉目间充满了愁苦,道:“不错,他的确是对我有恩,若非他当年在我年少的时候收留了我,我只怕早已……就饿死在街头了,哪里还能活到今日,他不仅收留了我,还教了我一身的武艺,我……我又岂能不报答于他?”
他一时竟将自己与姬广楚之间有这样一层极其密切的关系给抖露了出来,李求剑与林燕天顿时均不由大吃一惊,林燕天与他相识数年,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竟会与姬广楚有这样一层恩情关系,当下不由低低道:“他虽对你有恩,但他若是让你的做的全是恶事,你难道也全听他的么?”
卫停香茫然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只知道若不是他,我早已便流露街头饿死在荒野了,又怎会有今天的我?”
林燕天道:“为了报恩,难道对不起朋友的事,你也要做么,还是你心中一直都对李求剑不满,这才故意要这么做?”
卫停香呆呆望着李求剑道:“我又为什么要对他不满呢?”
林燕天道:“你恨他,自然是因为我对他……对他……”一连说了两个对他,双颊突然酡红,便不再言语,言下之意却大有一副,你分明见我对他很好,这才难免心中嫉妒,要算计害他了,她心下虽如此想又如何能说的出口。
卫停香见她突然又耳红垂下头,如何听不出话中之意,他面上一白,心下却忽冰凉一片,暗忖道:难道自己竟当真并非为了报恩,而是因为嫉恨她对李求剑太好,这才故此趁机报复对方么,这一念登时不禁又惊又惧,难道自己竟当真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么?
他无意间抬起头来,只见林燕天的面上带有三分娇羞七分嗔怒望向自己,长长的眼睫毛上还尚挂着一滴泪珠,这一见心下忽不由又酸又痛,只怕自己在她的心目当中连李求剑的万分之一的分量也比不上,这一念胸中登时心灰意冷,竟连半句也不愿再多作解释。
林燕天见他沉默不语,只作已是默认,顿时更是不禁又羞又怒,道:“原来你果然是这样的人,我……我从前又怎会认识你这样的人……”
卫停香听了之后更是心中大悲,愈加不愿再多作半句解释。
李求剑长长一叹道:“其实感情上的事,只是一个人一生当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世间的人又何苦定要陷入其中的呢?”
卫停香痛声说道:“你之所以说微不足道,是因为你已经拥有,所以才会说得这么大方……”
李求剑眼中深处有抹轻痛与不忍,强笑道:“不错,或许是我已经拥有,所以才会觉得它是如此的不重要。”
林燕天说道:“无论他拥没拥有,至少他都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绝不像某些人……这般阴险心怀不轨……”
卫停香面上僵硬道:“原来你是这般恨我!”
林燕天咬牙道:“不错,我是恨你,你不该欺骗……我们所有的人。”未说完,眼圈又已红了起来。
李求剑静静道:“他若是当真想要骗你,方才便也就不会承认他就是左护法了。”
卫停香听完这话,心下忽也不知到底是何滋味,只觉酸甜苦辣均有,对方本该是他最有理由痛恨的人,若不是他,林燕天至少也不会这般待自己,但如今肯替他说话的竟居然也是对方,他这才突然醒悟过来,为何林燕天会这般倾心对方了,一个有着如此胸襟,连自己的敌人也能宽容的人,又怎能不叫别人倾心于他呢。
过了许久,卫停香才又怔怔叹道:“我就知道不该让你见她的,她若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只怕便也没有今天这么多的事情了……”一时声音中带有许多的无奈。
林燕天低声道:“就算我从来都不曾认得他,我也是决不会随意再喜欢其他人的。”说完,双颊生出一丝红晕,垂下头道:“这是你早该就明白的……”
卫停香听了心下顿觉冰凉一片,这才突然间明白过来,就算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李求剑这个人,他也是仍没有半分希望的,一旦弄清这个事实,心中忽登时空荡荡的,再也没了任何念头,他苦笑道:“不错,是我太笨,居然看不破这其中的道理……”
李求剑心中一时只觉无限感慨,说道:“卫兄,你这又是何苦……”
卫停香苦笑道:“李兄,我本该有很多个理由来恨你,可是你却无法让我恨你,我更不愿意而因此失去了你这样的一个朋友……”
未道完,李求剑顿只觉胸中一股热血上涌,眼睛亮起来,大喜道:“卫兄你——”
卫停香大笑道:“我对你做下的这一切,你都尚不计前嫌,我又何苦还要再苦苦去钻牛角尖呢,何况像你这样的朋友又岂是随随便便可寻得到的呢?”
李求剑听了,竟忍不住热泪盈眶,大笑道:“好,好,这样岂非最好,小二,快去拿坛好酒来,今日我要与好兄弟喝个痛快!”
卫停香见了竟也不禁眼角湿润道:“好,我们今日就暂先抛开往日所有的烦恼与恩怨,喝个痛快!”
林燕天在一旁忽也忍不住流下热泪来,只不过这一次却不再是因恨,而是欢喜的眼泪,
卫停香神情之中有着太多的失落与痛楚,凝视她道:“你就算是永远也不肯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我实在是欺骗你太多,你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燕天流泪嫣然笑道:“谁说我要恨你了?”
卫停香突然僵住不动,林燕天微笑说道:“他都可以原谅你,我为什么还要恨你呢,难道恨一个人会要比原谅一个人更来得轻松么?”
卫停香怔了许久才长叹一声道:“我这样欺瞒你们,难道你们也不生我的气么?”
林燕天柔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也是有你的苦衷,只要你以后不再欺骗大家,我们仍然是你的好朋友,你莫要忘了我和花非花岂非本来就是你的好朋友?”
她若不提花非花却也罢了,只见卫停香满面的愧色,从怀中掏出一份图纸来,放在桌上道:“花儿她……如今就在城东旧王府的地牢之中,这是地图,你们去了那里自然就可以见到她,至于江投璎那里就由你们代我去向他解释吧,我是再没颜面见他与花非花的了,告辞!”
说到此间,不再言语,忽苦笑数声,转身便狂奔出客栈,显是心中羞愧,不愿再见任何人。
林燕天正待要阻止,李求剑拦住她叹道:“他既然要走,就让他去吧,也许这会儿他更愿意一个人单独处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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