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不由头皮发麻道:“这位姑娘,这口刀本是在下师父嘱托在下转交给师弟的,实非自己之物,姑娘又岂可好留在自己身旁,这似乎也太有些……那个不合礼法了吧。”他一时想不出用什么最恰当委婉的语言来劝阻,故说到最后反支吾起来,本来向别人索回自己的东西,本该是天底下最理直气壮的事情,可是由于他一时语气上的支吾,反倒显得自己理不足起来。
花非花一听,不由瞪起眼珠子道:“我又太哪个了些,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起的有多早,连饭也没吃便就守在这里……”她举起手又道:“你瞧瞧连手都给泡红了,却偏生就得了这么一把破刀,哼,这种刀送给我也还不想要呢,偏偏你却还那么凶,一见人家便就骂人家,你说你是不是也太有些不讲道理了?”她说到此处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到了最后眼圈俨然竟已红了起来。
李求剑见她这副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她抢了别人的东西,反倒像是别人抢了她的东西般。当下不由头皮一阵发麻道:“这个……这个……在下就很难说的明白了……”他心下一时哭笑不得,总不能让被抢了东西的人反向抢了别人东西的人赔礼道歉吧。
花非花见对方从头至尾态度总还算良好,这才又破涕为笑道:“瞧在你还算是忠厚老实的份上,就暂先原谅了你,你若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也不难,只需露一两手真本领,本大小姐若是瞧得高兴了,自然会把刀还给你,否则的话,我就把它给丢到河里去,哼哼,叫你永远也找不到它。”
李求剑不由一阵苦笑,想自己习得的一身武艺,本是为了防身健体之用,哪曾想到如今竟会耍宝似的耍给别人看呢。那白衣少年与卫停香听了之后,面上却无任何意外神情,显是这刁钻古怪的杏黄衫子少女素日里提出类似这样稀奇古怪的主意,只怕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李求剑无奈,只得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只好献丑了,只不过却需借姑娘手中的刀一用――”话音未毕,花非花还未来及听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只觉眼前蓝色人影一晃,手中的刀便已不见了踪影,花非花一惊,瞪大眼睛,原来手中的寂寞刀,不知何时竟已落到了对方的手里,她正待要出口相骂。
只听当啷一声,李求剑一手拿着刀鞘,一手拔出寂寞刀,纵身飞起,在桃花中穿梭不停,身形变化莫测,甚是出手不凡,精妙绝伦。他手中寂寞刀轻轻一挥,便只听耳中刀声呼啸,但凡刀挥过之处,桃花纷纷随风落地,一时花瓣漫天飞舞,人与桃花融一起,林中景色煞是好看。
众人鼻中只闻阵阵花香,一时不禁沉醉其中,须臾片刻,李求剑在林中深处转了个身,手中的寂寞刀一收,风声止住,人也已停了下来,顿时桃花不再飘飞,四下一时寂静,唯有桃花落了满地。
花非花一时瞧得不由痴了,白衣少年却忽面色宁重,凝视住地面,口中缓缓低声念道:“有朋自远方来……”花非花见白衣少年口中念念有词,这才发觉地上的桃花飘落在一起居然排列倒也有序,当下不由嘻嘻笑道:“瞧着你长得不怎样,武功倒还不错么,舞落的桃花竟然也能排列成行,果然不简单,佩服,佩服……”
未说完,待目光又一扫地面上的桃花,登时便已哑了口,原来地面上的桃花竟俨然排列成一行字体来,那行字正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花非花这一见,心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似眼前如此一幅完整的佳句,又岂是随意便可写成的呢,分明是使刀之人利用内力,将桃花吸附在地上刻意拼凑成的,她虽出身武林世家,但这种功夫却还是并不常见,当下心中又惊又奇又羡又慕。
卫停香击掌大笑道:“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仁兄的身手果然不凡,令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花非花却忽看了看字体,口中啧啧,笑嘻嘻对李求剑说道:“你的武功虽然了得,但是书法看上去却似乎就不怎么样了,这几个字写的嘛,也颇有些勉强,骨力不够遒健,结构更是不够劲紧,和颜真卿柳公权相比起来,可就差的远了,只从字体上就可看出你的书法只能算是第九流的……,嘻嘻,不过瞧在你舞了半日的辛苦份上就交下你这个朋友了,至于这把破刀么,你若是瞧着喜欢就尽管送给你好了,千万不要客气!”
李求剑听了这一番见解,倒也不觉心下哑然失笑,对于这般有高见的人,他一向便是头疼之极,更何况难得的是一天里就居然遇到了三个,不过万幸的是总算刀又物归原主了
花非花浑身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娇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呀?”李求剑老老实实答道:“想。”
白衣少年听了,忽远远忍不住一声冷笑,也不知端的是在笑花非花还是在笑李求剑,李求剑却是不由面上微微一热,花非花瞥了白衣少年一眼,嘻嘻笑道:“你听好了,我姓林,树林的林,别人都叫我林燕天……”
话音未落,白衣少年忽面色铁青道:“无论她说什么,你最好一个字也不要信,因为落花山庄花非花这个小妮子的嘴巴里,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
花非花抿嘴笑道:“小燕天就是吝啬,从来就吃不得半点亏,即使用了用你的名字,又有什么打紧的。”
那被称作燕天的白衣少年淡声道:“你用我的名字并不打紧,但是却不该在外人面前提及才是。”
花非花撇嘴道:“可是,他如今已勉强算是我们的朋友了,在他面前提起又有何妨?”
林燕天听了,只望住远处的一枝桃树,神情有些孤寂,半晌,方怔怔道:“你的朋友,却未必见得也是我的朋友.”
李求剑轻咳了咳,只做没有听见,犹豫了下,开口问花非花道:“原来姑娘是落花山庄的人,但不知花盗铃又是姑娘什么人?”
花非花却也是又惊又奇道:“咦,你认识九哥么,我却怎么从没听九哥提起呢?”
李求剑一听对方居然称花盗铃为九哥,心下自是不禁一喜,口中一时却又无法向对方解释,自己与花盗铃之间的微妙关系,不由迟疑道:“并非识得花公子,只是慕名而已。”
花非花一听,瞬时面上的笑容有许勉强,卫停香凝视李求剑道:“九公子精通音律,素来只爱在庄中静修,很少外出走动,仁兄又是如何得识的呢?”
李求剑瞧对方的神情有许低落,心下大为不解道:“花九公子正当年少,却又岂会只待在庄中……”
花非花道:“只因为九哥他……”说到此,声音忽然小了下来,人也低落了许多。林燕天轻轻接道:“只因为她九哥在幼年时,曾被一场大病给夺去了双眼,至今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你若说的是她五哥花无意倒还有几分道理。”
李求剑心下却是有几分大为意外,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花盗铃居然是个双目失明的人,半晌,不由怔怔道:“原来如此,这个……却要怪在下不该提起才是。”
卫停香注视他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还望赐教――”李求剑微微笑道:“在下姓李名求剑,不瞒各位,这乃是在下生平第一次到江南来,如有得罪各位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卫停香长笑道:“在下卫停香,古人曾云,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今日能与李兄相遇,实是三生有幸,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李兄就随小弟前去喝几杯,如何?”语气甚是豪迈。
李求剑听了,却也不禁胸中豪气一生,笑道:“好主意,卫兄客气了,只不过今日卫兄为了迎接小弟,已特地喝下了不少酒,呵呵,如果还能再饮的话,那在下愿乐意敬陪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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