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说:“你放心,虽然我们无法同你并肩作战去对抗修罗,但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所能相助之力,尽在于此。”
这样说时,他伸手握住剑鞘,其余兄弟也纷纷效法,七只小手齐抓蟠龙鞘,七童子的额头眉心同时放出耀眼光芒。光芒游走,宛如一道道金色幽魂顺着手臂灌注于鞘身,等到七子再松开手掌时,原本剑鞘上黝黑的蟠龙,竟都已变得金光璀璨。七条绚丽金龙夺目耀眼,宛若能活过来一般,点睛龙眼透射灵气!
殷沧海看呆了,拿回舍身剑,好半天回不过神。一直以来剑鞘都以羊皮包裹,就因为这七龙图案,按规制是只有一国王爷才能享用的图腾,长久以来皆被认作犯忌而深藏,他万没想到,剑鞘七蟠龙,居然是暗藏这样的使命。
睚眦警告他:“记住,修罗三头迷惑视听,永劫地狱所在那张口,才是他真正的罩门所在!你必须找出来!对抗三界第一魔,其身躯手臂皆不是重点,就算在他身上戳出十七八个窟窿也是没用的。包天胆、狼子心、贪婪胃、逆天脾,黑肝毒肾花花肠,修罗是五脏合一深藏于喉嗓!你能够击败他的唯一方式,就是深入其口!也就是要穿过永劫地狱!直击喉嗓要害,才能指望一击功成。”
殷沧海的眼神变了,注目舍身剑,沉声接口:“没有失败的余地,对么?可是……我到底该怎么把他找出来?”
慢吞吞的老大赑屃伸手指向他心口:“修罗总是藏在人心暗处,他就在这里!还有这个,平安宝相、九天呈祥。今世姻缘亦已烙刻在心,神性与魔性,最激烈的交锋都已集于你心,一切答案尽在于此。你是舍身剑,只要遵从一颗心的指引,就一定会找到方向。”
七子离去前留给他最后的警告:“七月十五鬼门开,也将是修罗大功告成日!幽冥门户于午夜子时开启,届时群魔恶鬼涌人间,如果不能在此之前终结修罗之乱,万事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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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站上高处遥望远方迷蒙蟒山,他仿佛也在今夜变成一抹迷途孤魂。孑然一身,从此再无家可回,牵痛一颗心的爱,咫尺相望不可及。最艰难的使命已摆在眼前,他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忽然想起曾经格桑高原上喇嘛桑结的切齿之恨:格桑汉子,任何一个站出来都不会惧怕战争。可是就算要打仗,也总要知道敌人在哪,该往何处进攻才行啊……
低头看看烙印在心口的宝相花,殷沧海清晰听到心头淌血的嘀嗒声。一次又一次,都是玉儿在护他平安,而他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同样去保护生命中最在乎的人。若说遵从一颗心的指引,心之所愿,该将他引向何方?遥遥远望是蟒山,他最想去的地方明明就在眼前,是回到她身边,永远不放手啊!
“玉儿……告诉我该怎么办……”
修罗真身在何处?究竟该往哪里找?多么希望能有人清清楚楚给出一个答案!殷沧海在折磨心灵的酷刑中,头脑纷乱如麻。到底该怎么办?如参禅一般的迷题,直想到头脑隐隐作痛却偏偏就是没有答案。
蜷缩在破败祠堂,从天黑到天亮,又从天亮到天黑。不吃不喝,头脑昏沉,闭上眼睛,疼痛到极致的悲伤也变成一种近乎麻木的空白。踌躇多日,他不知道该往何处走,不知道究竟该干些什么才算是遵从心之引领。
止不住的眼泪滴落胸膛,流过手背,也流过金光耀眼的蟠龙剑鞘。七童子留下的声音纷乱回荡于耳际。
赑屃说:你是舍身剑,就一定会找到方向……
螭吻说:龙珠开光,如果说还有哪里存着漏网元神之威,那就是你了……
饕餮则说:舍身剑为标,龙珠引路……
……
夜半更深,殷沧海猛然惊醒,等等!龙珠引路?!
一道电光猛然闪过心头,如醍醐灌顶。他站起来霍然拔剑,一如曾经晋原逢巨震时一样,以剑尖触地,气运剑身直达地面,果然就见一道红丝弥散出去,指向远方。
向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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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里外紫蓬山!
跟随舍身剑的指引,殷沧海就走进了世外清幽竹林舍。皓月映竹影,一个老者手持盲杖站在门外,似乎已等候多时。
淼翁?!
看到瞎眼老者,殷沧海心头一动,对呀,清幽紫蓬山,每当回忆所及,岂非正是玉儿最喜欢和怀念的地方?想昔日他也曾经陪伴帝王几度造访,却每每不过都是镇守在外以策安全,对这位倍受遵奉的老神仙,还从未有过什么实质接触。
淼翁迎面上前,苍老面容,已经很久未曾浮现过这样由心而发的笑容:“舍身剑!原来竟是你?恕老朽往日有眼无珠,请。”
殷沧海不明白为何会被引向这里,修罗真身在何处,连九子神兽都无法给出答案,难不成这凡尘老者反倒竟是解惑人?
当他直言不讳的说出来,淼翁微微一笑:“殷公高看了,老朽肉骨凡胎,岂能有此大能?或许冥冥指引,只因老朽有些话,实在很想对你说。”
“什么话?”
淼翁一声叹息:“端阳之变,老朽看得清楚。殷公此来孤身奋战,勇气可嘉却也可悲可叹,你,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殷沧海一愣:“什么东西?”
淼翁反问:“雅歌还有仙师,不知殷公可曾见过?”
听他问起太虚散人,殷沧海没好气的一哼:“见过了,又怎样?”
淼翁说:“‘得龙女得天下’,仙师一句多言令殷公怨愤,老朽可以理解。这些年,仙师为之懊悔又何曾有过一日安心?老朽想说的是,殷公万不要因一叶障目而不见林。时局危旦,在这种时候要看清更要相信,你并非孤军奋战!不管是你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都会有很多很多的人,会义无反顾的和你站在一起。”
殷沧海沉默了,心中慨然长叹,有再多人站在一起又当如何?最关键的问题又有谁能帮他?找不到修罗真身,就算扯出一面大旗,拉起千军万马又有何用?每当思及于此他就没法不乱心。锁魂扣会要了玉儿的命!这个声音如同魔咒挥之不去,若不能尽快找到答案,多耽延一日就是多一分死亡更近的威胁,该怎么办?玉儿他的妻,已经是今生在世唯一的至亲!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她啊!
淼翁在摇头,瞎眼老人对一切了然于心,握住他的手,宛如一个温暖的长者在耳边提醒:“不,今生至亲并非只有爱妻一人!何谓遵从一颗心的引领?在你的心里,在乎的还有谁?为何切齿愤恨不肯与反王同流?为了谁?为了什么?”
殷沧海愣住了,兄弟……
“义结金兰,他们同样是你放不下的至亲,对么?”
“淼翁的意思……”
老人家的笑容不见了,肃穆神情透出沉重:“时局之变,天魔相争,老朽虽修为浅薄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场持续多年的地龙缠斗,或许……也就快到了见分晓的时候!如今反王已重归战场,你不觉得……你在意的兄弟们,现在会非常需要你吗?”
殷沧海心头一惊,邢桀重归战场了?!想起在逆龙商舵口的针锋相对,这家伙的态度岂非是非常明确?战争要的是结果,因此即便是以神遇对凡尘,他也绝不会有丝毫愧心,更不会手下留情!
衡量现状,玉儿已被抓在李隐手中,更明确知道了这家伙是修罗帮凶,以邢桀的立场,他会放过这种机会么?不说别的,仅是把蟒山真相传扬出去就足够将帝王逼入死地!而被逼入死地的另一重意思,岂非也就到了鱼死网破时?!那么,对他此刻众多身在战场的弟兄又会意味着什么?!
霎那间,殷沧海一颗心突突跳得发慌,潼关?!小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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