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恨她,心里恨她不懂得爱护自己,非要跟过来把自己置身于如此险地。
转眼已经过了四天,因为本来就在这里生活过,我的适应能力比小狐狸他们好很多,一两日基本上就没有了排斥感,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出门,因为不想见桃子,也因为怕自己因为她的哭泣而原谅她。
心里烦闷极了,便干脆离开这里想要出去走走。
可是知道我离开了我们的居所无意识走了许久才才忽然发现,我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茫然的看着周围,我已经没了家人,没了朋友,也没了爱人,如今无处可去,无枝可依。
眼中忽然映入一方小小的白色方碑,觉得上面很眼熟,细细一看那上面赫然是我曾经身为夜凝尘的照片,墓碑上刻着夜凝尘之墓。
这是……这是我的墓碑?
当**凝尘身死离开前往幽冥谷的时候,枫柳燚已经抹去了所有认识我的人的记忆,包括我的母亲和弟弟,那么为什么现在还会有我的墓碑?
缓缓降落在地面上,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墓碑,就像是在看曾经的我,一举一动,无法抛弃,它以不可磨灭的姿态控诉着我的遗忘和抛弃。
看着眼前的墓碑上的照片,浅浅言笑的女子永远定格成了黑白色,照片的下方镌刻着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名字——夜凝尘!
无奈叹口气,虽然知道我在二十一世纪实际上已经死了半年了,可是如今在这里看着自己的墓碑多少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
“你······”
迟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头就看到刘圳杰惊讶的看着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下意识的觉得他大约是认不出我如今的模样了,于是微微点头致意,我道:“我来看看老朋友。”说罢转头复又凝目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刘圳杰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便走上前弯腰把一大束各色花朵组成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微微沉吟片刻唤道:“你不该回来的!”
“嗯?”我转头看向他,大约是因为突然看到自己的墓碑有些收到了冲击,脑子没什么反应,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倒是有些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了,终归这里也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为什么就不能回来呢?
刘圳杰目不转睛的看着墓碑道:“夜凝尘已死,你还回来做什么?就像如今这样我们再见面也不过是尴尬而已,何况你已经抛弃了这里的一切,连我们的记忆都抹去,这就意味着你舍弃了我们,如今再回来,难道说你后悔了?”
我闻言猛地知道自己一直怪异的忽略了什么,原来是忘记了,当初枫柳燚亦抹去了刘圳杰关于我的记忆,那么现在他怎么可能认出我来?尚且我知我自己用了隐身术法,曾经的夜凝尘和楚茵然已经融为一体,加之融合了他们的修为,我本身的力量强悍至极,所以不论怎么说都不是普通人可以看出来的。
这也是我一路走来周围没人可以看到我的原因。可是刘圳杰却看到了我,我忽然就笑起来,笑够了我站直身子道:“真没想到我的弟弟也不是普通人,如此说来这墓碑也是你立的吧。”
刘圳杰闻言也震了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随即扫视了周围其他扫墓人的神色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我东篱也能碰到高人,只是为何在七界之中我从未见过你···”说着他却忽然顿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忘了你的名字?凝尘,暗夜凝尘!”
我垂头浅笑,我的名字,难道不是白嫣誓?摇了摇头,“东极大帝东篱帝君,在下白嫣誓,久仰大名。”
提到东篱,我记得,曾经的天庭的四方大帝之一的东极大帝,三千年前犯下大罪,以至于被剥夺仙身堕落成妖,被打入无间炼狱,行刑前夜在镇妖塔失踪,自那以后西极大帝西华帝君也陡然身陨,后来记载四方大帝魂飞魄散了两个,失踪一个,剩下的那一帝也隐世不出,至此我倒觉得东篱这个名字熟得很。
想到这里却不明白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刘圳杰诧然的看着我,凝目看了我许久耸了耸肩,“你不是也已经死了么?怎么还会在这里?”他见我半晌没答低低一笑,竟有几分身居要位的君王之势,“白嫣誓?我见过你,一千七百二十五年前,天地大劫的时候,算起来,我还欠你一份人情。”
我愕然的看他,只觉得古怪之极,我知道自己自从将夜凝尘与楚茵然融为一体变成白嫣誓后又得知枫柳燚是我的前世情人以及···夜冉的死后性情便有些与之前不同,似乎有些暴戾的气息混杂在魂体内。
听了刘圳杰这番话我还以为会大发脾气,可是直到听到后面却并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觉得刘圳杰之前与我是姐弟,又或许是因为和我扯上了关系,他的经历让我有些好奇,我道:“你所谓人情,我很好奇,说说吧。”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随即瞥了眼他停在不远处的车,车里江筱文正在副驾驶座上熟睡。随即转头道:“我若不说你能将我如何?”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只觉好笑,扬手一挥幻化出两张毯子坐在地上用嚣张的语气道:“也不如何,只是如今有些兴趣罢了,说的我高兴了,说不定给你们的缘分绑的更紧些,我若料的没错,江筱文便是那失踪的死亡的西华帝君了吧?你们间的缘分微薄,能走到如此也算是消耗的差不多了,人算不如天算,想来你也有所察觉了吧。”
“你如今的性子和你当初还真半点儿不相似啊!”他苦笑的坐在地上,揭我的短,“我从来不曾听说,神仙的命格也是可以更改的,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想尝试,倘若你真的可以更改的话,那么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无所谓。”
“包括你的性命?”随口问出这句话,我倒是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随即幻化出几碟小菜并一壶好酒道:“边吃边聊吧。”我做完这些倒觉得有些怔愣,为什么一定要他将那些辛苦事说与我听?可又觉得心里隐隐跳动,或许···他说的对我会有些用处。
刘圳杰看了看我,抱起一壶酒先喝了个开心,喝完也不吝啬赞扬,“真是好久不曾喝过七界的酒了,大约有个一千八百多年了吧!”说完又抱着酒壶喝了个痛快。
我纳罕的看着他,只觉惊讶,无论是以淡漠著称的东篱大帝还是冷漠著称的刘圳杰,都不曾见过他这么豪爽的模样。
终于喝的差不多了,他终于垂眸开口,“一千八百年前凝尘大陆天劫来临,当时我被天帝那个老东西锁在镇妖塔,被西华拼着魂飞魄散救了回来,我用自己的修为护住她的一魂得以逃脱,谁知却正遇上天地大劫,当时我正绝望,想着终究难逃一劫···”
说到这他又看了我一眼,“谁知却在我身边突然出现一道缝隙,半空中一身白衣白发白眸的陌生女子被人从半空推下去的时候,我用灵魂之眼看到那女子身上一抹幽魂分离出来进了我身旁的缝隙消失不见,我见此也带着西华的一魂进去了。”
“进去以后才发现那缝隙竟然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也就是进化成如今二十一世纪的历史上,因为这个世界的天道限制无法修炼也不能动用法力,我将西华魂魄护养好也用了一千七百多年,如今终于可以与她在一起了。”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讲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怪不得他看到我不吃惊,原来之前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转头看着还在车里熟睡的江筱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多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啊。
然而心里似乎有个什么念头呼之欲出,让我觉得有些兴奋,却又有些惆怅,有些扫兴的站起身,我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便有些意兴阑珊。
刘圳杰坐在地上抱着酒壶晃了晃,看着我道:“你是走了么?其实你刚才的那些话是骗我的吧,你对于她如今的状态也是毫无办法吧,不过无所谓,若是我说的可以帮助你,也算是你我姐弟一场的情谊了,至于以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姐姐不若再送我几坛好酒罢,作为交换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我斜睨他几眼,冷哼一声:“你到说得好听,我便是不给你你也得照顾好妈妈不是么?”说到这里我却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起来,“你如今当真不似东篱的性子,不过是一个女人,怎么值得你颓废至此?”
同刘圳杰喝的这酒是当初在天道会时候从西天拿的琼酿,这酒没别的大用处,只一小杯就可以用来清心,然而喝多了却是忘尘的,刘圳杰这一下子就要几坛子,是打算等江筱文出了什么事情好用来将自己醉死么?
他哈哈一笑,“你也不似曾经夜凝尘的性子。”随即一副叹口气肃然模样与我嘱咐,“阿姐,我不知你这半年经历了什么,但一千八百年前我初见你时看到了你的执着冷厉,也知你性子刚烈,想必你来这里也是为了执念吧,我与你姐弟一场,我只盼你能得偿所愿。”
“不过不管怎样,阿姐,你不要太过执着了!”
说罢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太过深沉,让我不自觉点头点完头后却觉得似乎上了他的当!
然而他却抱着酒壶走了,那酒壶里面着实是不小的空间,我想了想干脆把上次在西天梵境的那些装琼浆玉液的玉瓶也拿出来扔给刘圳杰。
刘圳杰抬手接住扒开塞子闻了闻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摆摆手,“我自然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刚才说的也不是玩笑。”
说着我走向刘圳杰的车,那里江筱文正在沉睡,似乎精神很不好,很嗜睡。
奇怪的看着刘圳杰,“她和当初的我一般,你不是说她的魂魄已经温养好了么?为何会如此?”
刘圳杰原本激动欣喜的样子,闻言整个人却瞬间变得自责起来,“她的魂魄并不全,只是温养到能够投胎转世的地步,你之前也看到了筱文她一直都是单纯却有些呆傻的样子,那不是她的本性,她原本很聪明灵动的,只是因为魂魄残缺才会如此。”
至此我才了然,原来是因为自身魂魄并不完整,所以只是维持了一个人的基本变化,根本就没有身为一个人正常能力。
所以之前我才会一直觉得江筱文缺根筋。
“她的魂魄你可知道在何处?”我问刘圳杰,这是根本问题,倘若没有的话,那么短命的这个不可违背定理就不可能打破,江筱文她可能这一世安然活着,但是要极为小心的保护,否则或许下一秒她便会和同刘圳杰阴阳相隔。
“我想他的身体这么虚弱,是因为那次登山么?我记得当初我和她都出了事,然后你去寻她,后来你就一直都忙碌起来。”
刘圳杰有些颓然,“是,就是那一次,在此之前我都将她保护得好好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是那一次她遇险险些身亡,后来身体也不好起来,直到现在睡着的时间更是多起来,我很想改变,也想将她的魂魄恢复,可是她的其余魂魄都在我身上,我无能为力。”
我侧目看着刘圳杰,原来竟然是如此,伸手探测刘圳杰的魂魄,才发现他和江筱文的魂魄早已融为一体,想来当初刘圳杰的魂魄受损太过严重,江筱文以自身魂魄作为养料供给给了刘圳杰,以至于如今二者魂魄融为一体,再也不可分割。
“你们的缘分如今浅的轻轻一触就会断裂消失,江筱文一旦死亡你们便彻底没了焦急,既然你如今的魂魄不能分裂出来还给她,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将你们二人融为一体,此后缘分加深到不可分割。”
“你是说……”刘圳杰不可置信。
“对,就是将你们的命格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这样的话,即便是天道也无法将你们分隔。”
刘圳杰骇然的看着我,似乎觉得这是无法达成的事情,忽然他就笑了,看着我的眼神漆黑深邃,却带着信任,“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我想你已经有主意了。”
刘圳杰已经同意,我让他将江筱文抱出来,两人盘膝坐在草地上,我在周围布置上了结界,告诉刘圳杰,“既然你已经将江筱文的魂魄吞噬,那么将你多余出来的魂魄割下来弥补江筱文缺失的魂魄便可,只是如此的话你会很痛苦,若是不想两人一起死,那就忍受吧。”
刘圳杰笑笑,只是专注的看着江筱文。
我便直接动手了,首先将刘圳杰的魂魄强制从躯体内剥离出来,然后徒手将他的魂魄多余的边缘一点一点割下来再一点点弥补上江筱文的魂魄,这过程漫长而又痛苦,刘圳杰的魂魄痛的缩成一团,不断地暴露出细小却多余的部分。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又一次朝阳东升的时候结束了这场酷刑。
刘圳杰魂魄回归身体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是冷汗,因为太过痛苦他一时间无法很好地掌控身体,然而江筱文的状况却更好一些,大约沉睡着才会感觉不到痛苦吧。
我加固了周围的结界,静静地守在这两个人身边,日正当空的时候刘圳杰终于能够动了,赶紧爬到江筱文身边查看她的状况。
我知道她担心,便解释道,“无事,因为经历千多年你的魂魄早就和她的魂魄成为一体,因为沾染着同样的气息,所以不会出现排斥,如今她应该好很多了,却是你该好好休息了,如今她不会早亡,而且因为她魂魄里面也有你的魂魄,所以你和她早就算是一个人了,天道也无法区分你们二人,所以若非你们愿意,任何人都无法区分。”
刘圳杰虚弱的笑笑,“谢谢,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我站起身,既然刘圳杰已经差不多可以动了,那么我也就可以离开了,“我也并不是白白帮你,你当初从七界离开的时候你从我身上拿走的力量我已经拿回来了,这么多年你都照顾着我,所以说你不欠我。”
“还真是……”刘圳杰无奈的嘀咕一句,看到我离开在后面忽然喊道:“你走了以后,夜冉也不见了,不过他却留下了这个!”
说着似乎拿出了什么,我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转头去看他,却见他手里拿着一团黑乎乎的物事,那物事还在不规则的动着,像是心跳一样,里面却隐约透出一个婴儿的模样,见我回头便缓缓升起向我的方向飘了过来,察觉出熟悉的气息我愣了一愣,那物事却直接钻进了我的身体。
那物事的气息太过熟悉,让我一瞬间愣住,眼角有些酸涩,这团气息太过纯净太过深沉,让我有些不敢置信。
刘圳杰已经抱起江筱文转身走了,我哑声询问那是什么,他背着我挥了挥手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在你烧毁的别墅旁捡到的,但肯定是夜冉留下的,我曾经以为他···他确实让我吃惊,好好珍惜罢,毕竟我也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也像我和西华这样,得到幸福。”
得到幸福?我可以让别人幸福,可我的幸福我自己掌控不了,又有谁可以帮我?
我顿了顿道:“我知道了。”可心绪却不甚安宁,然而那物事融进了我体内却无法取出来了,想细细看看也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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