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萱缓缓睁开沉重不堪的眼皮,平躺在床榻之上,寂静无波的眸子异常平静地看着陌生的霜云殿。殿中的熏炉里依旧燃着凝神安魂的香,袅袅香风,如梦似幻。
她睡了多久?许久了吧……
曾经的缘分纠葛,纷纷扰扰,如今再回首已是三生。
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清楚,这三生她尝过了太多的无奈酸楚,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到头来孤零零一人,她的爱人,她的亲人,她曾经以为的朋友……全都已经不在了。
不想去面对,如果能继续逃避该有多好!
睫毛微微颤动着,白萱僵硬地动了动胳膊,嘴角抿起一道完美的弧度,慈爱柔和,她怎么会是一个人?她还有孩子,她和容宸的孩子。从他们生命中衍生出来的骨血,他们这三世爱情的结晶,整个神族血脉的延续,而如今,作为一个母亲,她不会再想着逃避,她需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吃力地抚上早已平坦的腹部,顿时惊慌失措,阿离,她的孩子……
白萱猛然坐起,怎奈久睡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每一个关节都僵硬无比,费了一番气力才下了床榻,踉跄地出了霜云殿。
霜云殿周围没有人,她不知道该去问谁,一时着急也忘记了用神力去探知,只是没头苍蝇似地各处转。
阿离,她的阿离去了哪里?如果连他都不在了,她不知道还要怎样支撑自己活下去。
霜云殿后,有很大一块空地,绿草如茵,野花烂漫。天空似水般澄澈透明,风,那么轻柔,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花香,淡淡的清爽,淡淡的舒畅。
开阔的草地上,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是显眼。沧溟依旧是红衣似火,长身玉立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只燕子纸鸢,无奈地看着不远处跑来跑去,突发奇想非要在没有风的时候放纸鸢的阿离。
阿离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白白嫩嫩的小脸,头上绑着两个圆圆的总角,不过还是四五岁的模样,渐渐长开的眉眼,却是像极了幼时的容宸。
手里攥着拐线,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沧溟手里的纸鸢。纸鸢一脱手,小短腿便迅速地挪动起来。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后,纸鸢终是没能如阿离愿飞上远古天空。白嫩的小脸红扑扑煞是可爱,额头上尽是小小细微的汗珠。总失败,总也不放弃,还是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尝试,这一点,他倒是和白萱如出一辙。
毕竟是孩子心性,沧溟不愿看他失望,悄悄施了些法术在纸鸢上,不料却被阿离识破。
他嘟着嘴,一脸的严肃认真,“岩风舅舅,阿离自己可以的,不许使用神力哦!”
沧溟倒是好脾气的很,“好,好,都听阿离的。”无奈地摇了摇头,撤了法术,只得再次给他举着纸鸢。
“这次,一定可以让它飞上去的。”阿离仰着头,攥紧小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湛蓝如洗的远古苍穹。虽然它很高很高,但只要他的心虔诚,就一定可以到达。寒玉哥哥说,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生活在这个天空的上面,而且爹爹现在也在那里,他要把写着自己心愿的纸鸢放上去,让爹爹看到,可以早些回来。
终于在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阿离沮丧地蹲在地上,看着躺在远处的那只燕子纸鸢,捧着小脸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看着阿离嘟着嘴的可爱模样,沧溟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帮他捡起纸鸢,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们等有风的时候再来放,好不好?”
有些失落地接过纸鸢,小脸皱巴着,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可是晚些放,爹爹就要晚几日才能看到,那样娘亲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阿离,看不到爹爹会很伤心的。”
沧溟面色一僵,谁同阿离说了这样的话?难怪他吵着要来放纸鸢。
“傻孩子,那是凡人编出来骗小孩的话。”
低着头,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阿离知道,可是不管怎样,总要试试,万一,万一爹爹能看到呢!”
这样的话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沧溟一时间也是悲伤无限,心中五味杂陈,拢了拢衣袍,蹲下身子,看着阿离,“那岩风舅舅帮你,可好?”
“不行,不行,用神力的话,爹爹就看不到了。”
“我们不用神力。”沧溟说完,还神秘地同阿离眨了眨眼睛,
阿离先是疑惑地看着他,而后恍然大悟,“哦――”拉长的尾音,兴奋不已,“知道了!”
广袤的草地,万里晴空为背景,展开巨大羽翼的红鸾鸟翱翔天际,本该是一副大气磅礴的画面,可偏偏煞风景的是,红鸾鸟嘴里衔着一只燕子纸鸢。她看起来有些沮丧,垂头丧气地扑腾着翅膀,生无可恋又不得不认命地一点点升高。
红鸾鸟此时那颗小心脏已是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谁能告诉它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被人踩,那人是魔君她也就忍了,可是这小屁孩竟然用她放纸鸢,她是神鸟,是神鸟啊!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让她老脸往哪里搁,还怎么在神鸟和神兽界混!
还好,还好,这事不会再有第四人知道,红鸾鸟边安慰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小心脏,边看起来很尽职地向高空飞去。
阿离一手拿着线轴,一手拉着长线,仰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纸鸢,“小红,再高点,飞高点!”
小红?红鸾鸟巨大的羽翼抖了三抖,险些没从高空坠了下去。转过鸟头,小豆眼恨恨地剜了阿离一眼,小屁孩,不就是比她命好会投胎吗?要不是当年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硬要去招惹容宸,她此刻还在渺远天际过着自在逍遥的日子,哪里会无辜受到牵连沦落到给魔君当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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