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柜高,女佣的身高有限,从隔壁借了梯上,怕了上去,桑青就在一旁看着,随手取来一本书来看,是诗经,很重,她翻得很随意,映入眼帘的是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句话在诗经中不算太出彩,没有像执子之手,与子谐老令人神往,没有像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那般缠绵徘恻。
桑青之所以对它印象深刻是因为季瑾航曾经对她讲过,他说,我的桑青怎么无依无靠,有我在,我就是你的依靠。”
桑青其实是知道这句话的原意,但却觉得他真是运用得恰到好处。
她总是想起从前,从前!越想,她就越留恋过去的一切,与他的点点滴滴,正如一位哲人所说的:回忆是美好的。不美好的东西常常也就不回忆了。因此,在桑青的记忆中,总是下意识地将一切不愉快的东西省略和避开,甚至有意地,将痛苦排斥在外,就比如,她曾经伤害他的种种,比如说,他那日撞车后倒在血泊中的惨像,她都不愿多想,但她仍会内疚,依然自责!她必须承认,她对不起季瑾航,对不起他给予她的爱,她有时也想,如果她早点想明白,早点走出来,早点原谅他的话,那么,这一切将不会发生。
可现在,一切忏悔与悔恨都无用了,她总归要活得更好些,她情愿把一切想得美好,想着宝宝出世后的情景,想着季瑾航突然某一天会醒来的情景,尽管,她的内心深处她深知,季瑾航醒来的机率太微小,可还是有点希望的,他们会有一家团圆的时候,这一切,在桑青眼前活现,挥之不去,她一静下来就想――――――想着那美好的幸福的场景,想着心都绞在一处。
因为,回忆太过于幸福,今天就越是折磨,越让她对未来特别的无望与无趣。
她的心开始有些烦燥起来,正在此时,突然旁边一声惊天巨响,有不明的物品砸了下去,堪堪擦过她的肩,落在她的脚边,灰尘扑天,她被这响声吓得一跳,不由的低叫出声。
还处在梯子上的女佣也是惊魂未定,慌忙的下梯,一连迭的问道:“太太,你――――你还好吧。”
桑青本能的拿手护住小腹,心头乱跳,勉强压了下去,这才有心情去看地上,砸落下去的是一堆书,散落一地,其中有一本小书躺在她的脚边,书里似乎夹着东西,露出一个角。
桑青冲女佣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女佣吓得面如土色,幸好桑青不是爱计较的人,否则,自己估计饭碗不保了,她不是不知道桑青在季家的地位。
她蹲下身子把书逐本逐本的拾起来,顺手掸掉上面的灰,桑青慢慢的蹲下身,准备将脚边的书拣起来,甫一弯身,就听得女佣尖叫,“太太,你别动,让我来。”
她遂得不乱动了,由得女佣把书递到她手上,书薄薄的,书面已经泛黄的,桑青很熟识爸爸的每一本书,她几乎都有翻阅过,但这本书,她真是从未翻过,不知是夹在那里的,反正,她是没有看过!
预感是很奇异的,她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就不期然的再度产生那日那种异样的感觉,在动手要取出中夹着的东西时,她的心怦怦直跳,像是在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屏着息,也带着强烈的好奇心。
桑青取了出来,是一张相片,她先是看到背面,上面的字迹飘逸隽秀,婉转飞动,是爸爸的字!她再看清上面的字时,惊悸异常!头上像是给人重重一棍,蒙了,乱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摄于,1980年8月15日,初识青萍之日。
桑青颤着手翻过相片的正面,上面只有一个女人――――――正是霍夫人!她嘟着嘴,娇俏可爱的模样,这!显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摄的。
桑青手里还捏着相片,死死的盯着,仿佛要验证自己是看错看漏了,重复的确认,上面的那个女子就是霍夫人无疑,以及她的名字,青萍青萍。
她全身开始打抖,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中,她都不敢深想下去,小女佣见状,也给吓蒙了,摇了摇桑青,叫道:“太太,太太,你是怎么了?”
桑青呆立着,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小女佣这下急了,冲了出去叫莫奶奶过来,她胆子小,桑青这付模样也真是吓倒她了,一叫奶奶,就哭出声了,一哭就语无伦次。
“奶奶,太太她――――――太太她――――――太太她――――――不动了。”她拖着奶奶过来,指着桑青,说。
莫奶奶的心脏不好,惊不住吓,适才小女佣的大哭大闹让她的心脏频率加高,有些缓不过气来了,还未开声,倏得桑青反应过来,面上满满是震惊、不可置信,以及惊慌失措。
她主动的抬动僵硬的步子,还有意识将小女佣遣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听起来有些可怖,她问:“奶奶,爸爸除了叫莫农彦之外,还有其它的名字吗!”
莫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说:“哦,是有其它的名字,我跟你说过的,你爸爸小时候身子不好,我找的算命的给起的名,据说叫农彦可以保平安,你爷爷当时还满意咧,硬是给我拗了过去,长大后,他自己嫌这个名字土,就自己改了名字,叫什么于风吧,唉――――――”
桑青浑身瑟瑟战栗,这个消息太过于惊人,甚至没有给她缓和的时间,她接受不了!难得接受!
她的脑子里,不断的回想那句话,风起于青萍之末!风起于青萍之末!
莫于风!尹青萍!
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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