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说呀,公社来的都是大事儿呀。”
村长一听,急眼了,连忙大步流星地奔向了这个小村的最高权力机构。
“哎呀,公社的同志来了,怎么不先打个招呼呀。”
胡荣河刚一进村部大院,就扯着嗓门嚷嚷上了,显出十二分的热情。
公社来的那位此时正坐在老陶头的小炕上一口炒鸡蛋一口棒子米饭地吃得起劲儿,听到外面嚷嚷,还管自己叫同志,把自己当成官儿了,也就顺山溜地摆起了官谱儿。
其实,他不过是一个给公社看大门的,今天早上还没起炕,公社书记就让他去一趟河南四十八顷,找一个人,快点儿回来。
“呀呀,是胡同志吧,上级今天派我来,是有一项非常急迫的事儿,听说你们村上有个叫马截住的同志,领导很重视,让他马上去公社,有一件非常急迫的事儿。”
这个给公社看大门的一边擦着油光光的嘴巴子,一边学着拉起了做官的腔调儿。
“是,是,欢迎领导来指导工作,可我们村没有一个叫马截住的同志呀。”
“是吗?上面领导的话怎么会错呢?请胡同志再好好想想嘛。”
“领导”如此一说,胡荣河有点儿架不劲儿了,急得脑门子都要冒汗了。
“村长,咱们村有马截住同志,他就是‘马二小漏蛋子’呀!”
“呀呀,对对,就是他,就是‘马二小漏蛋子’,哈……”
老陶头这么一提醒,胡荣河一拍大腿,刚要笑,又觉得在领导面前要有个样儿,赶紧拔腿就往老马家跑。
这才有了咱们前两节写过的那段。
胡荣河跟“马二小漏蛋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村部时,那个看大门的已经骑上马,等得不耐烦了。
河南离河北并不远,只是隔了一条八里宽的老哈河,一定要撑船才能渡过的。
费目听奶奶说,奶奶跟爷爷刚搬到四十八顷村时,那河水那叫大。那时,这里还是一个“棒打狍子,瓢捞鱼,野鸡飞进饭锅里”的好地方。到了一九六几的时候,在老哈河中游修了一个大型水库。
费目当上记者以后,曾经了解到一段历史,这座水库是中苏“亲如兄弟”的时候,老大哥援助小老弟的。后来,老大哥在小老弟的眼里成了“苏修”,老大哥恼了,反悔了,将派出来的那些人叫回了家,只给小老弟留下了一个修到半道儿的水库。
不过,这个水库还是能截住水的。
今年夏天,费目回老家采访,看到八里宽的老哈河只剩下不到八步宽了,成了一条臭水沟。
究其原因,造成这种现状的除了水库的功能而外,其一是天旱,其二是在头几年“上面”要求大力发展水稻种植,消耗了大量的地表水和地下水,大面积的河滩地被开垦。结果,当地人只富了几年,因为没有水,又不得不又种起了旱田。
可那旱田也不能成旱田了,成了“涝洼地”。
这就叫报应吧!
回到报社,费目写了长篇新闻调查,叫《母亲河欲哭无“泪”》。
现在的八步宽的小水沟,在半个世纪前,还是一条八里宽的老哈河。
现在的小水沟,在半个世纪前,还是要靠撑船渡过的大河。
那一天,胡荣河、“马二小漏蛋子”跟那个给公社看大门的,一起坐着船,从老哈河南岸到了北岸。
公社就在北岸,老百姓管它叫“河北”。
公社大院是非常好找的,一排青砖瓦房,四周是众多的小土房,颇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就像现在的政府大楼一样的扎眼。
进了公社大院,那个看大门的很麻利地钻进了大门口的一间小房,那是他的办公室,他的工作地点。
“哈哈哈,原来他是看大门的,咱们真是看走眼了。”
胡荣河笑了。
“马二小漏蛋子”没有笑,他实是在笑不出来,两条腿儿已经软成了软绵绵的面条,每往前迈一步,都要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的。
走进公社书记的办公室,胡荣河发现自己又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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